這貨竟然這麼高興的大聲叫好?
卻說這一聲洪亮的叫好,頓時使得大廳的氣氛越尷尬了,連帶玉釧兒在內幾名女娘已經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其他眾才子一見叫好的是他,也是哭笑不得,憋的臉都紅了。
原來這貨名叫劉偉雄,官居殿前司諸班直中茶酒班祗應殿侍指揮使,官階武略大夫,屬於那種近的不能再近的那種天子近臣。
不過話雖如此,但當今天子趙佶那是誰啊,那可是著名的藝術家皇帝,善書畫,好詩詞,喜運動,愛玩鬧,可偏偏劉偉雄這些卻一樣都不沾。
這貨其實出身寒微,靠著裙帶關係才做了諸班直(皇帝的隨身衛兵)中負責御用和宮廷筵宴茶酒的茶酒班指揮使,作為一個窮人家的孩子,劉偉雄自然也想多在官家面前露露臉,固固寵。
奈何從小就不是讀書的料,要說藝術細菌更是一點沒有,像高俅那樣陪官家踢毬吧,又沒這個技術,就是玩遊戲官家都嫌他身材肥胖,頭腦愚笨不帶他玩。
於是深受打擊的劉偉雄就想著每天跟這群文人才子混在一起,沾一沾他們身上的文氣也好,若是運氣好碰到一兩絕妙好詞還能拿到官家那裡去顯擺一下,刷刷存在感。
這群才子文官也樂得有這樣一位大土豪跟著他們,雖然他們都不窮,但汴京城就是一個巨大的銷金窟,用錢哪有個夠的?而且這貨平時憨憨傻傻的,也多了許多樂趣。
可這次他們都笑不出來了,而且對方身份貴重也不可能出言訓斥,於是只能苦著張臉,暗道這尼瑪就是報應啊。
那胖子剛叫了兩聲好,就見大家全都尷尬的看著他,這貨倒也不笨,立刻反應過來:“怎麼這詩寫的不好麼?”
顧鵬振、查懷仁等有苦難言,其他礬樓女娘也只是掩口笑著,只有他身邊那位幫閒是受他僱傭拿工錢的,不得不給他細聲解釋道:“這詩好自然是極好的,只是諷刺世人太毒了些。”
“諷刺人?這不是說螃蟹麼,哪裡諷刺人了?”胖子大聲道。
“你想啊,這第二聯‘眼前道路無經緯,皮裡春秋空黑黃’不正是以螃蟹的橫行霸道諷刺很多人的不遵法紀,不擇手段麼?而皮裡春秋就是說很多人心機深沉,心懷叵測。
可是即使這樣又能怎樣呢,正如第四聯說的‘於今落釜成何益?月浦空餘禾黍香’,螃蟹最終是要落入釜中被人吃的,這就是在諷刺那些橫行霸道,心機叵測的人最後都難逃滅亡的下場。
最毒的還是他寫的是螃蟹,螃蟹還真就是這樣,他罵了人卻叫人還不了口,誰敢還口就是自認自己和螃蟹一樣心機叵測,難逃滅亡,你說這詩毒不毒?”
劉偉雄反應過來,肥臉一顫,忍不住大笑起來,指著林沖道:“原來是罵人的詩啊,你這人,可太壞了!”
林沖朝他一臉和煦的笑了笑,算是打過招呼,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劉偉雄還在傻樂,笑著問道:“林……公子,這詩是你所作?”
林沖恬不知恥的點點頭:“適才突靈感,現場所作。”
劉偉雄眼睛一下亮了起來,他跟這群所謂的才子混一起也有段日子了,這些人每次作詩作詞哪個不是要憋半天才憋出一兩句,而且拿回去別人都說不好,這林沖竟然略一思忖就現場做出這麼好一詩來,簡直太有才了!
小胖子還不放心,又問:“那……那你為何要對人說那什麼《定風波》乃是一遊方道士所作?”
林沖笑了,和藹可親道:“不知這位兄臺此事從何人處聽來?”
劉偉雄道:“自然是……你就說是不是吧?”
林沖淡淡道:“沒錯,《定風波》確實是林沖幼年時聽一遊方道士蘇東坡所作,但這《螃蟹詠》卻是林沖自己所作。”
小胖子激動了,站起來就給林沖見禮,道:“那林兄弟這次來礬樓是?”
“小弟是來給李女史送詞的。”
林沖朝他還了一禮,又朝其他幾位花魁娘子拱了拱手,說了一句告辭,就準備跟著玉釧兒走出大廳。
劉偉雄愣了一下,隨後道:“你,林兄弟你不是說那那《定風波》乃是道士所作?”
話音才出,林沖停住了腳步,微微轉過身來,看了這小胖子一眼,做出要說點什麼的樣子,周圍顧鵬振、查懷仁等人也作出凝神靜聽的樣子。
“那道士當日……”
兩秒鐘後,只聽得林沖笑著說道:“……吟了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