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時回來,不由得有些好奇,於是就打電話過去聯絡,才得知他們在路上遇到了滑坡,行程被耽擱下來了。
“庫區的事情,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解決的,我覺得你沒事兒還是儘快回來為好。”範無病對老爸範亨建議道。
如今庫區的事情已經解決的差不多了,問題也找出來了,還有別的一些發現,這在短期的視察當中已經是難能可貴了,不需要再有什麼過分的要求了。範無病有念於此,當然是覺得範亨早點兒回來為好,老是呆在那裡的話,或者會惹人生厭,天知道會得罪什麼人?
範亨對此也有覺悟,便答應了範無病,表示情況好一點兒之後,一行人就開始上路,返回京城,而且他也問起了範無病關於他跟沈盈婚禮安排的事情。
“初步是定在九月中旬了,還有兩個月的時間。應該是足夠準備的。”範無病說道。
電話那邊兒,範亨沉吟了一下之後說道,“嗯,說起來也是有些慚愧,你們幾個結婚的事情,我居然一點兒忙都幫不上,還要你們自己來操持——”
“那也是很正常的,家事國事本來就是很難兼顧的,況且我的手下這麼多,安排這些事情更是輕車熟路,根本就無需多想,到時候我婚禮的時候你過來轉一圈兒就行了。”範無病笑道。
事實上他對此還是早有覺悟的,這一次自己婚禮怕是前來湊熱鬧的人更多了,一則是自己的影響力太大,二則是衝著範亨現在的權勢地位,前來捧場的人肯定是不計其數,但是這樣一來也產生了許多問題,尤其是輿論影響的問題,不能不加以考慮。
“也管不了那麼多,更離譜的事情也不是沒有,誰會在意這個?”範亨搖了搖頭,對範無病說道。
兩個人通完話之後,宋晴走過來給範亨送最近的水土保持情況調查資料。
範亨看了看之後,頓時眉頭緊皺,一時間沉悶了下來。
“情況好像很嚴重?”宋晴問道。
“不容樂觀。”範亨嘆了口氣後說道,“這讓我想起了一個人。”
“什麼人?”宋晴有些好奇地問道,很難想象範亨在檢視資料的時候能想起別人來,這真是少有的情況。
“有位水利學家,姓黃,黃萬里。”範亨回答道。
黃萬里其人在水利界可是赫赫有名,他是清華大學水利系教授,著名的水利工程專家。自一九三七年留學歸國起,就傾畢生心力於國內大江大河治理。
一九五七年的時候,水利部召集七十名學者和工程師在北京飯店開會,給前蘇聯專家所做的修建三門峽大壩的方案提意見,談看法。參加這次會議的所有專家學者,只有黃萬里一人。從根本上全面否定了前蘇聯專家的規劃,其餘的人異口同聲,贊成三門峽大壩上馬,認為三門峽大壩建成後,黃河就要清水長流了。
後來黃萬里在水文課堂上給同學們講述了他對三門峽工程的看法,一是水庫建成後很快將被泥沙淤積,結果是將下游可能的水災移到上游成為人為的必然的災害。二是所謂“ 聖人出黃河清”的說法毫無根據。因為黃河下游河床的造床質為沙土,即使從水庫放出的是清水,也要將河床中的沙土挾裹而下。在課堂上,他對“聖人出黃河清”的說法甚為不屑,使人覺得這種說法實出於政治阿諛而缺乏起碼的科學精神。
一九五八年底,三門峽工程開始黃河截流。一九六零年高壩築至三百四十米,開始攔洪,同年九月關閘蓄水攔沙,這一年潼關以上渭河大淤,淹毀良田八十萬畝,一個小城被迫撤離。庫內的水位在漲,庫區的農民一批批揮淚踏上離鄉背井之路。這一切都在黃萬里的預見之中。
其實,黃萬里只是本著科學家的良知,說出了關於黃河及泥沙與三門峽大壩問題的科學的真話,可是他被非**決策擊敗了,成了右派分子。
事實雖證明真理在黃萬里一邊,但令人傷心的是,有些人反而遷怒於提出正確意見的黃萬里。第二年,黃萬里被下放到密雲勞動,住在地窩子裡面,文革中更貶他到三門峽挖廁所以示懲罰。
“聖人出,黃河清。這是封建時代的人文思維,帶有讖緯迷信色彩,在嚴肅的科學論證面前,本來上不得檯面。但當時的某些參與決策者,竟然將這種腐朽觀念奉若神明。”範亨向宋晴提起這段兒往事的時候不無唏噓地說道,“蘇聯專家不會懂得這個掌故,肯定是中國人才會搬出這種錯誤的人文思維作為武器,為錯誤的技術思維開路。該工程當時沒有問責制,如今要想問責,主要決策者已經不在了,剩下幾個技術官僚和科學泰斗們,在責任上顧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