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固原城內,三邊總督府。
三邊總督楊鶴坐於案臺之後,正讀著一份奏報,他的後背挺得筆直,正二品大員的官服擺得方方正正,看不到一絲皺摺。熟悉楊總督的人都知道,楊總督是個極看重儀態的人,在楊總督看來,一個人的儀態,便代表著這個人的品性,儀表輕浮,那這人品性也就差勁。
師爺宋時文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對於這位宋師爺,楊總督給了他特權,進出楊總督的書房可以不經通報,徑直進出。
“東翁。”宋時文站到案臺前,輕聲喚道。
楊總督揉了揉酸澀的眼睛,看一眼宋時文,道:“時文兄,這麼晚了還沒歇息哪?”
宋時文將手中兩封公文呈到楊總督面前,道:“東翁,一刻鐘前,固原遊擊將軍萬文山遞了封書信過來,說他得報山裡有亂匪擾民,已連夜帶兵出城剿匪去了。”
“剿匪?”楊總督輕哼一聲,冷笑道:“整個陝西境內的民軍都歸順得七七八八了,哪裡突然冒出來的亂匪?這個萬文山,又不知道想搞什麼鬼把戲!”
宋時文眉頭跳了跳,指著另一封公文,道:“巧的是,固原知州陸澄源也在傍晚遞了公函過來,說他頭痛又犯了,已經連夜出城尋醫去了。”
“嗯?”楊總督從宋時文的語氣裡聽出了一絲不尋常。在整個固原城內,除了楊鶴這個三邊總督之外,身份最高的便是固原知州陸澄源,固原遊擊將軍萬文山。而在同一天,這一文一武兩位高官同時藉故離開固原城,這就顯得極不正常了。
宋時文指著桌上的公函道:“傍晚時分陸知州將這他的那封公函送到總督府的時候。我還未曾注意。方才那萬遊擊又送了一封公函過來,我才察覺情況有異。東翁,這兩個人同時出城。裡面會不會有什麼不妥之處?”
楊總督沉吟一會,仔細回想了半天。可惜仍未想到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便問宋時文,“先生以為,有何不妥?”
宋時文這進楊總督書房的一路上,其實就在想這個問題。可惜仍未能想明白,便無奈地搖頭道:“最近咱們除了安排人加緊與鞏昌府境內的上天龍,四小姐兩支民軍接洽之外,其他方面,也沒什麼大動作。我實在想不到咱們有什麼地方會刺激到這兩人。”
楊總督聽了。便道:“興許是我們多想了。這樣罷,派人去查一查這兩人的去向。”
“是。”宋時文拱手應道,見楊鶴又低下頭去看東西,便勸道:“東翁,夜已深了,早些歇息罷。”
“唔,我知道了。你去吧。”楊總督擺手道。
宋時文出了楊總督的書房,安排了人手去查證萬文山和陸澄源離開的去向。一陣睏意襲來,宋時文便有了睡意,回到自己的住處。寬衣躺下。
原本以為很快便會進入夢鄉的,結果卻輾轉反側,怎麼都睡不踏實。而且右眼皮老跳動個不停。
試了幾次,都無法入睡之後,宋時文心中的不安越發強烈,總感覺今晚會出什麼大事情。宋時文心神不寧地起來,套了一件厚外套,再叫醒了兩名總督府的侍衛,一行三人便去了城門口。
宋時文先去了東城門,見城門早已落鎖,守城的校尉也算盡職。再去了其他各處城門。逐一確認各座城門都沒有問題之後,宋時文才重新回到總督府。這一次由於心裡有了底,便睡得很踏實。
意外總是在認為最不可能發生的時候發生了。
宋時文是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驚醒的。宋時文聽得出來。這陣腳步聲還夾雜著武器的拖地撞擊之聲。
起初宋時文還以為是總督府的衛隊在操練,隨即例醒悟過來,衛隊的操練時間是在下午,而現在是大清晨!
宋時文匆忙穿戴整齊之後,奔出臥房,便見一隊隊的總督府衛兵正執著兵器緊張地往總督府前院趕去。兩隊弓箭手甚至攀上了屋頂上,佔領制高點。衛兵們緊張的神情,如臨大敵!
三邊總督楊鶴急匆匆地往總督府外走,宋時文忙跟了上去,吃驚地問道:“東翁,出什麼事情了?”
楊總督臉色鐵青,怒氣衝衝地邊走邊叫道:“反了,反了,真是反了天了!堂堂三邊總督府,居然被人包圍了!”
宋時文聞言一愣,隨即震驚地叫道:“誰,誰這麼大膽,竟敢包圍總督府!”
楊總督怒道:“還能有誰!整個西北,除了那個刺頭許梁,誰敢如此大膽!”
“是他!”宋時文驚叫道,“他,他怎麼進來的?”
楊總督瞪了宋時文一眼,眼神就像在看一個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