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忘注意到趙老頭兒隱忍的眼神,微微的一怔。
同趙老頭兒認識瞭如此之久,他還是第一次看見眼前這個老頭兒流露出此般失態的神情。
三十幾年前的事情,他不清楚,可看趙老頭兒這般樣子,恐怕依舊是放不下。
“你不敢嘛?老匹夫!”
拓跋宏嗤笑起來,猛地嘶啞衝著趙老頭兒狂嗥道:“你不敢踏入廟堂,舉劍質問天子之錯,只敢將林冀遙等人的死全部怪罪於我們北涼人。
本王如今就在你的面前,我叔父拓跋烈所作之事,你儘管找我討要。”
趙老頭兒注視著拓跋宏,於瞬間,他揹負的劍匣微微顫動,利劍露出寒芒。
驟然間,雙方開始劍拔弩張起來。
息衍等人已經有聯手的打算,今日就算拼盡全力,也要讓武榜第二的趙老頭兒葬送在他們北涼。
楚忘也是緊張起來,息衍等人對趙老頭兒來說倒是不足為慮,可拓跋宏背後的兩個瞽目老者,那是絕頂的高手。
他握住龍淵,心臟劇烈的跳動起來。
當眾人繃緊神經之時,趙老頭揹負的劍匣子不再顫動,利劍入匣。
楚忘見後,不禁鬆了口氣。
“拓跋宏,我就算要復仇也是會在戰場上徹底剿滅你們北涼的鐵騎,老子也曾是一個士卒,兩國之間恩怨,該終結在戰場上,而非一人之劍上。
你不是江湖人,我不會握著自己的劍來殺你。”
拓跋宏凝視著眼前的老頭兒,目光一點點的凝然,他眯著雙眼,對趙老頭兒同樣仇恨無比。
多少北涼人因為趙老頭兒和林冀遙而丟失了小命。
可正如趙老頭兒所說的話一樣,這絕不是什麼江湖事,一個劍客提劍殺人,報的仇僅僅是個人。
可兩國之間的恩怨牽扯了萬萬人,要報仇也該上戰場,讓仇恨終結在萬萬人的廝殺下。
他盯著趙老頭兒,寒聲問道:“趙祁,你今日來我北涼又是為了何事?看熱鬧嘛?我北涼現在正遭受著瘟疫,你一定很興奮吧。
你們大晉可以不費一兵一卒就可以看著我們北涼人死傷慘重。”
面對著拓跋宏的質問,趙老頭兒斂氣,平和下去,指著青陽城外道:
“現在外邊有好幾十萬人,難民駐紮的帳篷一眼望不到盡頭。
這還只是部分的北涼人,還有些在草原中四處逃命。
你覺得青陽城中的糧食足以支撐到年末嘛?
老夫今日來你們青陽,絕不是為了看熱鬧,而是為了救他們。”
“救我們?”
拓跋宏譏諷的笑。
北涼和大晉之間有著血海深仇,趙老頭兒更是一個老兵,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城外的那些年輕男子是未踏上戰場計程車兵,作為一個將軍,你該很清楚兩國交戰就是儘可能的消耗敵國的人口。
你是在玩弄本王嘛?
再者,你能幫我們什麼?”
拓跋宏翻身下馬,把著腰刀向前,“趙祁,你太自負了,哪怕是偽仙一般的大人物,面對著瘟疫也是束手無策。”
趙老頭兒向楚忘擰頭看去。
楚忘會意,把著龍淵回鞘,慢慢的向著拓跋宏走去。
息衍幾人向前,如臨大敵。
“我就是一個小黃庭的武者,我都不怕,你們擔憂什麼?”
楚忘頓足,環視一眼四周,緩聲的問道。
息衍幾人對視一眼,皆是看向不遠處的拓跋宏。
在拓跋宏的示意下,他們逐漸的讓開一條路。
楚忘渡步向前,瞥了眼拓跋宏身後的兩個瞽目老者,有點兒忐忑。
片刻後,他來到拓跋宏的面前,從懷中摸出竹格,丟給拓跋宏。
“屍蠱,北涼最近的禍事皆因為此物。它能禍亂人的心智,這不是什麼瘟疫。”
拓跋宏一把接住,蹙眉間捏開竹塞。
前些日子,他就聽德德瑪說過此事,可青陽城中的大部分貴族都不相信,故此沒有開啟城門,接收趕來的難民。
他作為北涼的大君,沒有十全的把握時,也不敢輕易的將城外的難民放進來。
青陽城中,目前人人自危。
瘟疫,糧食,水等等都是讓眾人喘不過氣來。
當他開啟竹格的剎那,一股嗆人的血腥味向他襲去。
竹格中有一頭正啃食著碎肉的屍蠱,發出如嬰兒一般的啼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