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之後,郊野一片安靜。三更半,夜濃如墨。
幾道人影在夜色掩映下,自清遠驛悄悄離開。
距離驛舍數百米外的荒灘樹林裡,拴著幾匹馬。
換了黑衣常服的岐山王殿下,目光自那些馬背上掃過。
一旁的玄鳥衛黑小三立刻道:“主人不用擔心,齊家小娘子會騎馬。”
話音未落地,被黑小二一個胳膊肘杵一邊去了。
就你話多。
齊酥挑了一匹順眼的棗紅馬跳了上去。
握著馬鞭,俯視著他們,似笑非笑。
“大師,你若求我,我可與你同乘啊。”
道慈踩著馬鐙上馬,一縱馬韁繩。
“走吧。”
…
他們初時騎馬,只在夜間趕路。
後來進了梁州宛城之後,白日裡也換了馬車。
眼看著過幾天就要過年,與那些匆忙趕路的異鄉人混在一起,倒是不顯突兀。
行程不算快,卻也不算慢的徐徐推進著。
除夕夜,他們歇在了梁州的陵葉城,找了家商戶雲集的普通客棧投宿。
越往東走,土地越肥沃,城池越富庶。
陵葉城外的護城河邊,煙花照亮整片夜幕。
河邊觀賞煙花的人很多。
其中,有個小娘子幽幽嘆了口氣。
“哎。相公,我想念我們的孩子了。也不知道佛心乖不乖,有沒有好好吃飯哦。”
煙花映照著夜幕,映照著清亮結冰的河面。
映照著她的臉。
她不施脂粉,卻眉翠唇紅,自有一番明媚嫣然。
煙花很快落下去,這小娘子轉開臉,由她的夫君帶著,去往河畔其它地方去了。
卻不知剛才那驚鴻一瞥,驚豔了多少人。
…
齊酥手裡拿著糖人,肉脯,還提著一串燈籠。
一旁的夫君,扮做普通商人打扮的岐山王殿下,懷裡還抱著一堆點心。
他們在長街上走走停停。
齊酥咔嚓一口,把糖人仙子的腦殼子咬掉,嘎巴嘎巴嚼起來。
她目光朝人群中掃了一眼。
“夫君,累了,回吧。”
她那夫君身量高高,戴著絨絨的氈帽,裹著厚厚的斗篷。
從始至終,就跟個工具人一樣,一句話沒說。
讓掏錢掏錢,讓拿東西拿東西。
這對年輕小夫妻,帶著大包小包回了客棧裡。也跟所有小夫妻一樣,洗漱閒話之後,就熄燈睡下了。
睡得本來就晚,又是除夕,外頭鞭炮吵個不停。
三更剛過,他們客房的窗戶紙被戳開一個洞。
絲絲縷縷的白煙從洞裡吹到房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