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玉爻輕緩的步伐突然一頓,轉首道:“喬止,在人間待的稍久了些你便忘了自己的身份和職責了麼?”
他眸中清光斂斂,不似以往般柔和清澈,像是凝了冰的潭,在黑暗之中泛著冷幽幽的光。
喬小妖望見這般的眼神,忽的容色一整垂下了頭,竟是一個字也不敢再說了。
公玉爻盯著他瘦瘦小小的軀體,眸光一閃,隨即便歸於寧靜。
“去將背後搗鬼的那人給我找出來,否則你一輩子也別想再化為人形四處招搖。”
公玉爻撐著白傘,衣袂翩然的走了。
喬小妖猶豫了一下,抬腳剛想跟上去,公玉爻的聲音便淡淡傳了來。
“沒找到人之前別讓我看見你。”
‘撲通’!
喬小妖跌坐在地,張口結舌向公玉爻離開的方向伸出一隻手,似要呼喚似要挽留,眼神哀慼的像被丈夫拋棄的女子一般。
然後他終是沒有出聲,眼巴巴看著公玉爻身影消失後,哭喪著臉爬了起來,塌肩縮背有氣無力的隨便找了個方向走去。
他現在可真是愁苦萬分了。
他主子生氣了,還是十分的生氣。
雖然他還是不太清楚到底是為了什麼那麼生氣,反正他是完蛋了。
他主子給了他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如果完不成他就要被拋棄了。
公玉爻一向是說話算話的,也就是說他現在必須要把那個人找出來才行了。
可是那個人是誰啊?
那個敢與他主子博弈之人,區區的他頂多算是盤上的一顆小棋子,所以說他這顆小棋子能反出什麼天來啊!
天吶……他被流放了……
原本一匹馬被流放了應該是很開心很快活的,但喬小妖不快活,十分的不快活……
他找了個角落蹲了下來,默默詛咒起了沈遙華,希望她會比自己更倒黴。
被詛咒的沈遙華一路從馬上睡到了龍床之上,舒舒服服睡到日上三杆。
醒來後剛一動彈,立刻便進來了兩個年紀看起來比她還小的宮女,一個俏生生,一個嬌怯怯,都生的十分可愛。
兩個小姑娘一個**枝,一個**葉,兩人都穿著綠盈盈的衫裙,合著當下的季節,也襯出一身鮮活。
春枝春葉怯生生給沈遙華見了禮,之後一個要給她洗漱換衣,一個鋪床疊被。
“不用不用,我自己來就好。”
沈遙華連連擺手拒絕,每次碰到這般的場面都比有人要揍她還要難受。
結果她怎麼也穿不好那繁複的衣裙,最後還是要春枝幫忙,才穿上那層疊的粉黃衫裙,又在外面罩了一層月白輕紗,綰了個側垂的閉月髻,插上一枝墜著粉黃白三色流蘇的步搖,對鏡一望,突然便像洗去蒙塵的珠玉,熠熠發起了瑩光。
“沈姑娘真是好看,奴婢從來沒見過如姑娘這般的好眉眼和好肌膚。”
春枝俏立一旁笑盈盈誇讚,春中輕輕將梳子放下,也是笑盈盈接道:“還有頭髮,奴婢也沒見有誰比姑娘的烏亮順滑。”
“呵……呵呵……”
沈遙華對鏡傻笑,羞的老臉通紅。
她覺得自己就是個上不得檯面的,聽不得誇讚,受不起服侍,享不了富貴,好像也不怎麼合群。
她很難對他人的熱情展現相同的回應,也不願面對別人的謙卑或高傲。
對於那些伺候人的男女,她原是同情的,覺得可憐的,但很快她便覺得自己沒權力用那般的眼光和心情去看待別人。
她既不能為他們做些什麼,將心比心,她活的再悽慘的時候也不會希望別人用同情可憐的眼光看她。
人各有命,未必便如別人眼見那般的不愉快或不甘心。
不過換了平常心之後,她仍是接受不了別人對自己的謙卑與熱情。
她覺得人與人之間會有情感一定是需要一個源頭的,是需要細水長流的。
之非親非故突如其來的熱情總會讓她驚慌失措,既不忍拒絕,又沒辦法接受。
尤其是當一個向來不合的女子主動拉著她的手親熱喚她妹妹時,那雙柔軟滑膩的手對她來說簡單像纏在手上的蛇。
她剛梳妝妥當,鳳纖華便嫋嫋婷婷親手端了燕窩粥來,要與她共用早膳。
她似乎知道了沈遙華不會成為宮中眾女子中的一位,而是被墨夷小白以兄妹相待時,神態之中頗有些長嫂的寬和和寵溺。
兩人各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