椅。太師椅後豎著道可以移動、開啟的屏風,上繪色彩鮮豔的海水朝日圖,寓意為官者要清似海水,明如日月。頂樑上的匾額照例書著“明鏡高懸”的字樣。大堂左右兩側各有粗大黑漆立柱,靠著立柱擺著徐知州的所有職銜牌。每當他出行時,這些職銜牌都要打在轎前,顯排場、撐面子。堂內西側立著堂鼓,東側臥著刑具架。架上擺有十餘根行刑用的水火棍和竹板等。那些竹板有粗有細,有寬有窄,還有四稜子的,打起人來自然輕重大不相同,令人望而生畏。
此時剛過晌午,但下不盡的大雨使得天色異常昏暗,堂內已張掛起了燈具。
黃芩驚見徐陵徐知州居然沒有坐在太師椅上,而是唯唯諾諾地站在堂中,他身前不知何時已支起張坐椅,椅上四平八穩地坐著一人。那人衣冠楚楚,外罩五色錦緞長袍,瘦長身體,膚色發黃,面上皺紋甚多,一雙單鳳眼顯得很有心計。就樣貌而言,他已年過五旬,但精氣十足,雖是坐著,卻頗有氣派,身後還擁立著服飾各異的一眾七八人,大部分面容兇厲且神情傲慢。
黃芩雖心存疑問,卻目不暇視,攜了眾人拜在徐陵面前行禮。
徐陵揮手示意他們旁列一邊,說道:“這位是寧王府裡的內務總管郭仁郭先生,他此番跋涉來到高郵,是得了寧王之令,代表寧王而來。”
聽到“寧王”一詞,四下皆驚。
寧王何許人也?
寧王姓朱名宸濠,是明太祖朱元璋第十六子朱權的五世孫,襲封寧王,爵於南昌。他志大才疏,卻精於巴結京中權貴,且知曉當今武宗皇帝□玩具,於是經常獻些奇巧玩意兒入京討皇上歡心,不久便大受讚賞、深得寵信,是以,在他的屬地江西,乃至京師朝中都頗有些勢力。不過,此人小肚雞腸,睚眥必報,一般官員不論品級大小俱畏他三分。
都說孤假虎威、狗仗人勢,郭仁雖然無官無職,卻是寧王府裡的總管,此番前來更是替寧王辦事,表面上雖然有禮有節,骨子裡卻是頤指氣使;雖說徐陵是大明朝堂堂從五品的地方官,但怎能和王公貴族們相提並論?比起高高在上的寧王,若說一般百姓已是低到了塵埃裡的話,徐陵也不過是僅比塵埃高一點的雜草罷了。他知道象郭仁那樣的總管常侍奉主子身側,若是自己一不小心得罪了此類人物,必會遭到他們在主子面前的詆譭,到那時,自己只怕連死都不知怎麼死的,是以不得不各外恭敬。
徐陵撫了撫頜下長鬚,同時向坐椅上的郭仁微施一禮道:“現時已依先生所言將衙內公人聚齊,有什麼話,還請先生明示下官。”
黃芩聽言暗裡又疑又惱。疑的是南昌、高郵相隔千里,各為管區,寧王怎會差人大老遠的跑來高郵下指示;惱的是這郭仁明明只是一名家奴,充其量不過寧王身邊的一條走狗,卻在這裡趾高氣揚地扮大人。
座位上的郭仁微微頷首,四顧周圍眾人,佯作謙恭對徐陵道:“徐大人客氣了。”
明明是他自己要顯擺威示,才讓徐陵將所有公人叫來,嘴上卻說是徐陵客氣。
徐陵忙回道:“先生遠道而來,下官未及盡地主之誼,何來客氣,只有慚愧。”
郭仁輕咳了幾聲,緩緩自坐椅上站起。
站起的同時,他瞬間寒起一張老臉,面色陰沉,與剛才判若兩人。他道:“徐陵,你可知罪?!”
這變化來得極快,徐陵不禁愕然,道:“下官何罪之有?”
郭仁“哼”了一聲,道:“十五日前,寧王的一艘貨船被劫,地點就在大運河與樊良湖交界的上游二、三里處。”頓了頓,他又道:“卻不知那段水區吏屬哪個州縣管轄?”顯是明知故問。
徐陵面色大變,心中叫了聲‘苦’,道:“那……是區區下官的轄區。”
郭仁目光一凜,道:“你作為治理一方的父母官本該全力保障屬地的安寧,可現下,此地的賊人連王爺的船都敢劫,治安可見一斑,盜賊橫行已是不必說,百姓安危更加不用提。這責任該由何人擔待?!”
徐陵心道:你怎知劫船的就是我高郵境內的賊人?寧王的船從南昌出發,直到此地,其間經過多處州縣,極可能早被不知何地的賊人盯上了,不過是等到我這裡才下手罷了。而且,此船運的若是十分重要的官貨,為何不事先通知我在這段水路護航,事後又不曾及時到州里報案?偏今日突兀前來興師問罪,是何道理?!
但這話若一出口,他想不得罪寧王都不成,是以也只能放在心裡磨一磨,嘴上全然閉口不言。
郭仁繼續盛氣臨人道:“徐大人,無論如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