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雞抓出來,一把抓住雞脖子,想一刀結果了它時,老頭子突然出面攔住了她。
“不行啊,家裡可全靠它了……唉……”老頭子緊緊地拽著母雞,老婦生氣地推開他,喝斥道:“這孩子傷得那麼重,但咱家已經沒什麼東西可吃了,如果他不吃點油星補補身體,我擔心他活不過來啊……”
“哪能呢?哪能呢?你殺雞給他補身體,那咱老兩口以後就喝西北風……”
“喝西北風就喝西北風,總歸不會餓死,我不能眼看著這孩子……”老婦不忍心再說出多餘的話,一說心裡就難受,就痛,就又想起了自己的兒子,連聲音都沙啞了,“我們都一把老骨頭了,也活不了多久,但一定得救這孩子,他還年輕……如果強子還在的話,也跟他一樣年紀啊!”
老頭子被說得無話可說,嘆息著、顫巍巍地離開了。
《日本八路》第一卷之3…2
但是被他們救回家的年輕人一夜未醒,老兩口在床前照顧了他一整夜,直到漆黑的天空透出一絲光亮,老頭子終於支撐不住趴在床頭睡著了。
老婦一夜未閤眼,她盯著躺在床上的年輕人整整看了一夜,那張臉讓他沉浸在失去兒子的痛苦中無法自拔。想起那天晚上,當日本人攻陷赤城時,強子正在縣城一家雜貨鋪當長工,當一陣激烈的槍炮聲打破寧靜的夜晚時,很多還在睡夢中的百姓就慘死在了日軍的槍炮下……強子一夜未歸,老兩口知道兒子肯定是活不成了,所以第二天去縣城想找到兒子的屍首,可所有屍體都已經被鬼子拖走掩埋了。
一場屠殺,摧毀了多少個原本完整的家庭,也摧毀了這座歷史悠久的城市。
老兩口救下的年輕人正是渡邊正雄,他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中午,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見自己回到了家鄉,見到了母親,還跟女友團聚了。當他醒來時,臉上還帶著幸福、甜蜜的笑容,但就在那一刻,他的表情變得僵硬,望著兩張蒼老的臉上流露出的關切的神情,他輕輕動了動,想知道自己到底怎麼了,胸口處卻傳來一陣劇痛。
“孩子,你終於醒了。”
老人沒有聽錯,對方說的是中國話,這同樣也是他的第二語言。
老婦一高興,淚水又模糊了視線。
渡邊正雄沉沉地搖了搖頭,努力想記起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恍惚中突然看見一把鋒利的武士刀向自己劈下,腦海中瞬間浮現出自己被刀刺傷的那一幕。他定了定神,沉了口氣,用非常純正的中國話問道:“請問我……這是在哪裡?”
兩位老人一聽這聲音,雖然感覺腔調有點彆扭,也都互相對視了一眼,但老婦心想既然對方說的是跟他們一樣的話,心下也寬慰不少,馬上說道:“你被鬼子打傷了,他們還把你拋到路邊,我們老兩口正好路過,就把你帶回來了。”
他聽懂了老人的話,眼裡流出感激的神色,然後摸了摸隱隱作痛的傷口,聲音疲倦地說道:“謝謝,謝謝你們救了我。”
老婦和老頭對望了一眼,激動地說道:“能活過來就好啊。快別動,好好躺著,孩子,餓了嗎?大媽去給你做好吃的。”
渡邊正雄這才感覺腹中空空,肚子裡“咕咕”地叫了起來,於是衝老人感激地點了點頭。
老張目送著老婦離開後,這才回過頭來說道:“我給你敷了草藥,你安心躺著,過幾天傷口沒事了你就能下床了。”
渡邊正雄確實聞到了一種清香,這才明白是敷在自己傷口上的草藥味道,忙又想坐起來,卻被老人按住了:“別動,你的傷口還沒完全癒合,一動就又裂開了,如果一感染,那麻煩就大了。”
渡邊正雄只好聽從老人的話,心裡像喝了醋似的一酸,一股暖流湧遍全身,又非常客氣地說了聲“謝謝”。
老人深邃的目光中閃爍著渾濁的光亮,想起這個混亂的世道,內心就傷感不已。老人隨後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渡邊正雄當時被救回的情景,包括他被拋下車和被救回家的過程。他聽著聽著,感覺呼吸越來越凝重,越來越不通暢,胸口裡憋著一股氣,甚至忘記了傷口的疼痛。
“年輕人,別再想那些不高興的事了,過去了就過去了,好好養著,等身體恢復了,一切都會好起來。哦……我倒忘了問你叫什麼名字呢,你是哪裡人?小鬼子為什麼要抓你呢?”
渡邊正雄面對老人這些問題,一時卻無從回答,他知道日本人在中國的土地上欠下了太多、太深的血債,犯下了滔天大罪,他如果此時告訴老人自己的真實身份,老人一定會趕他走,而且還對自己目前的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