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掩護,炮彈可能在陽臺外爆炸了,剛才那傷員的屍體完全被碎石掩埋,只有一隻腳露在外面。
爆炸之後,是絕對的靜謐。
秦恬回過頭望著破碎的天花板,眨眨眼,她腦中一片空白。
海因茨起身,他扶住秦恬的雙肩,嘴唇不住的動著,表情猙獰。
“你說什麼!?我聽不見!”秦恬回以大吼,她艱難的抬手摸摸耳朵,沒有流血,但也毫無感覺,她大吼,“我耳朵聽不見了!”
海因茨還是大吼著,順帶搖晃秦恬的肩膀,他指指下面,秦恬順著他的手看去,一樓的五個戰士還在拼死抵抗,他們不停的射擊,隱蔽,她甚至看到有人把蘇軍扔進來的手榴彈又扔出去。
“我真的聽不見!”看海因茨不依不饒的說著,就好像交代遺言的樣子,似乎指望秦恬用心電交流領會,秦恬知道,這一下是在劫難逃,就算是她也很有可能在蘇軍的下一輪炮擊中成為廢墟下的又一具屍體。
她想到海因茨嘲笑的話,別奧古沒死,你死了……
她又想到奧古在巴黎時痛苦的樣子,我擔心他會自殺,德國完了,他說不定下一個動作就是結束自己的生命。
而此時,海因茨還在搖著她的肩膀,不依不饒,過了一會,甚至拉開軍裝上的風紀扣,秦恬一看,裡面竟然有個中山裝式的圓扣,赫然是她給奧古做的棉襖!
看來躲過這場爆炸,棉襖居功至偉,可那又怎麼樣?
她不明白了,海因茨要說什麼?
管他說什麼,說完自己要說的吧!
海因茨還在喋喋不休,秦恬火氣也上來了,她伸手一把抓住海因茨的領口,大聲吼道:“海因茨!我說了我聽不到!我不知道你要說什麼!但是你給我聽著!無論是不是下一秒戰死,只要有機會,你就給我活著!不準自殺!不準自暴自棄!如果被俘虜了,無論遭受什麼!你都給我活著!記住!無論遭受什麼!那都是你的報應!你應得的!你活該!你要是用自殺逃避,你就是他媽的懦夫!活著!記住沒!?想盡辦法的活著!”
海因茨終於住嘴了,他任由秦恬揪著他的領口搖晃,唾沫橫飛,他滿臉汙泥,但眼睛還是清澈的冰藍色,愣愣的看著她。
“如果我沒死,只要一天沒得知你和奧古墓地所在,我就天天去尋人處找你們!我會刊登我的住處!你們也要這樣做,知道嗎?!戰爭很快就結束了!沒什麼熬不過去的!活著!聽到沒有!?你聽到沒有?!受苦受難那都是你該的!只有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聽進去沒!混球!你應一聲啊混蛋!”見海因茨還愣愣的沒反應,秦恬不禁急了,悶著耳朵也不知道自己音量多大,只能一聲高過一聲的大叫。
海因茨忽然動了,他右手忽的捏住秦恬的下巴,狠狠的吻了上來!
這個突然襲擊似乎把秦恬腦中的神經都給崩斷了,她的反覆詢問就這麼被堵在了口中,她瞪大眼睛,只能看著海因茨臉頰上的泥灰,努力不去注意嘴裡的異感。
這是個毫不溫柔的吻,侵略性十足,海因茨似乎把剛才幾十秒鐘缺失的戰鬥力全用在了這個吻上,秦恬感到滿嘴的血腥味和硝煙味,甚至還有碎石粒在唇齒間滾動。
她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只能生澀而僵硬的任由他動作,就好像已經失去了思考能力和行動能力,只聽到心臟撲通撲通的狂跳。
啵的一聲,秦恬的聽覺恢復了。
隨之而來的,槍聲炮聲爆炸聲坍塌聲,還有……急促的呼吸聲。
秦恬終於清醒了,她手忙腳亂的開始推搡,海因茨似乎也覺得差不多了,抬起頭來,兩眼緊緊的盯著秦恬。
兩相對望,各自無言。
“戰爭什麼時候結束?”又是一連串的機槍聲,下面傳來慘叫,樓下還剩三個人,海因茨忽然悶悶的問。
“我,我不知道。”秦恬下意識的以為是這場戰鬥。
“我問的是,這場戰爭!這場該死的!他媽的讓我遭報應的戰爭!”海因茨大吼,就好像秦恬還沒恢復聽力似的。
秦恬愣住了,就連剛才一連串驚險都沒讓她現在這樣全身冰涼,她結結巴巴:“你,你怎麼知道……”
“那天你去打水,我看了你的本子!”海因茨不耐煩的解釋,又鉗住她的雙肩,“快點!”
“可我,我寫的是中文!”秦恬還是想知道自己哪裡出了破綻。
“但你寫的是阿拉伯數字!”海因茨一副快瘋了的樣子,“告訴我!你不是知道嗎?!你都寫到2012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