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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一手推開最後的大門,炎汐淡淡對她道。
“哼,本姑娘自己會走!”那笙滿肚子火氣,一跺腳,一步跨了出去。
“保重。”正要氣乎乎走開,忽然身後傳來低低的囑咐。那笙驚詫地轉過身去,看到鮫人戰士微微躬身,向她告別——炎汐看著她,眼睛裡的光是溫暖而關切的。
那笙忽然鼻子一酸,忍不住的委屈:“炎汐!你說、為什麼大家都要趕我走?難道就因為我帶著這個戒指?我又不是壞人!”
“那笙姑娘……”炎汐本來要關門離去,但是看著孤零零站在街上的少女,第一次覺得不忍,站住了身,嘆息,“你當然是很好的女孩子。可是以你這樣的性格、戴著皇天,卻未必是幸福的事。你要自己保重。”
“炎汐……”那笙怔怔看著他,做最後的努力,“我沒地方住……我也沒有認識的人。”
炎汐垂下了眼睛,那個瞬間他的表情是凝固的,淡淡回答:“抱歉,讓你離開這裡是少主的命令——作為復國軍戰士,不能違抗少主的任何旨意。”
“少主?你說蘇摩?”那笙驚詫,然後跳了起來,“他是個壞人!你怎麼能聽他的?”
然而,聽到她那樣直接了當的評語,炎汐非但沒有反駁、反而微微笑了起來。那樣複雜的笑容讓他一直堅定寧靜的眼眸有了某種奇異的光芒:“即使是惡魔,那又如何呢?……只要他有力量、只要他能帶領所有鮫人脫離奴役、迴歸碧落海——即使是‘惡’的力量,我也會效忠於他。”
“你們…你們簡直都是莫名其妙的瘋子……”那笙張口結舌,卻想不出什麼話反駁,只是喃喃,“我才不呆在這裡……”
“是,或許我們都瘋了吧。”炎汐驀地笑了,關門:“你這樣的人實在是不該來雲荒……這是個魑魅橫行的世界啊。”
那笙怔怔地看著那扇門闔起,將她在雲荒唯一的熟悉和依靠隔斷,獨自站在午夜空無一人的大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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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休息吧,左權使。”他對著眼前黑色的門扇出神,忽然聽到身後女子的聲音。
詫然回頭,看到如意夫人挑著燈籠站在院子裡看著他,靜靜說,眼裡有一種淡淡的悲涼哀憫——那樣的眼光,忽然間讓他感到沉重和窒息。
“嗯。”他放下按著門的手,不去看她的眼睛,“少主回去睡了?”
“睡了。”如意夫人點著燈為他引路。
“夫人還不休息?”
“得再去看一圈場子,招呼一下客人——等四更後才能睡呢。”
“這些年來,夫人為復國軍操勞了。”
“哪裡……比起左權使你們,不過是躲在安全地方苟且偷生罷了。”
本來都是一些場面上的話,然而說的雙方卻是真心誠意——多年的艱辛,已經讓許多鮫人放棄了希望和反抗,而剩下來堅持著信念的戰士之間,卻積累起了不需言語的默契。
兩個人同樣深藍色的長髮在夜風中飛揚,許久許久,鐵一樣的沉默中,如意夫人忽然笑了笑,看著風裡明滅不定的火,沉沉道:“有件事,不知道該如何對你說……”
“什麼事?”炎汐一怔,問。
“百年前‘墮天’的傳聞,左權使知道吧?”彷彿終於下了決心,如意夫人執燈引路,低低問。炎汐悚然一驚,點頭——百年前空桑皇太子妃在大典上跳下白塔,那樣的傳聞,在鮫人中又有誰不知道?也正因了這件轟動天下的事、蘇摩這個名字才被全體鮫人所熟知。
如意夫人忽地停住了腳步,轉頭凝視著炎汐,眼裡的悲哀似乎看不見底:“其實你不知道……所有人都不知道——真正萬劫不復的、並不是那個空桑人的太子妃啊。”
“夫人,你是說……!”炎汐猛然呆住,震驚,許久才喃喃道,“天啊。”
“人們都說我們鮫人有魔性,會讓人喪失神智地迷戀……”如意夫人嘆息,夜風吹得她長髮飛揚,“卻不知道他們同樣毀掉了多少鮫人……當年紅珊跟著西京,情願為他去死——但是又如何呢?西京讓她離開。紅珊參加了二十年前的那次起義,結果失敗被俘……幸虧遇到了那個中州人為她贖身,才有了個好結果。”
她低下頭去看著燭火:“汀這個孩子很可憐……她同樣愛西京吧?但是紅珊的例子在前,她不敢稍微流露一絲一毫,生怕‘主人’知道她的心思便會離開她——西京心裡、裝著百年前死於葉城屠城時的家人……那些‘人’的心裡,始終放不下的還是他們的同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