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她對布蘭妮提出離開的時候,布蘭妮望著她久久不語,後來她點燃了一根菸,修長的手指間夾著白色的香菸,煙霧嫋嫋的背後,女人的表情有些模糊。
這樣的靜默讓人難受,何況是面對布蘭妮,這是個讓人捉摸不透的女人,很多時候,雪蘭根本看不懂她在想什麼。最初,雪蘭挺怕她的,還擔心來美國後會讓她賣了,可實際上,在美國幫助雪蘭最多的人就是她了。
剛出名的時候,她的故事也遭到了很多非議,無論是吸血鬼的題材,還是她華人的身份,都是她成名路上的阻礙,面對人們的詆譭和謾罵,雪蘭也曾情緒低落過,每當這個時候,在雪蘭耳邊說著風涼話的人始終都是布蘭妮,她好像比雪蘭還要理解自己,懂得在什麼時候說什麼話最能激勵她。而且並不是只有雪蘭要面對眾多的非議,身為出版商的布蘭妮其實更容易受到譴責,她的壓力比雪蘭更大,因為雪蘭只是作者,而她卻是代理雪蘭一切的人。
如果說剛開始,雪蘭對她總是抱著敵對的心理,那麼到現在雪蘭已經把她當成了一種心理上的依賴,人們總是習慣性地去依賴強者,去相信無論境況如何艱難,他們一定會完成大家的期待,布蘭妮就是這種強者,毫無疑問。
就這樣簡單地說要離開,雪蘭還是有些忐忑的,她害怕布蘭妮會不允許,其實她做得到,這些年她們簽過很過亂七八糟的合約,只要她想,她就可以留下雪蘭。
所以這種沉默讓雪蘭非常不安,她甚至有些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害怕她會忽然翻臉。
這段長長的寂靜在香菸念滅在菸灰缸後戛然而止了。
“我不贊成你回去。”她徑直開口。
“我已經做好了決定。”雪蘭說。
布蘭妮沒有激烈地反對,而是幽幽地說:“做女人很不容易,何況是我們這種女人,在美國尚且如此,在華夏……呵……”
雪蘭沒什麼可說的,回去華夏是她的選擇,所以她只是沉默,等待布蘭妮給她最後的回覆,不管是贊成還是反對。
“如果你執意要走,我是不會反對你的,我瞭解想要去做一件事情的感受,因為不做會後悔。”
雪蘭抬起眼睛看向布蘭妮,像是想再一次看懂她一樣上下打量她。
“你不用這樣看我,我雖然很喜歡惹怒你,但我很少反對你做出的決定不是嗎?”布蘭妮諷刺地笑了笑。
之後,她雙眼看向窗外,再也沒跟雪蘭說一句話,直到雪蘭告辭離開,她也沒有再正眼看過她。
可是等雪蘭登上渡輪的時候,卻有人給雪蘭送來了一封信。
那是一個潔白的信封,沒有留下任何名字,開啟一開,信紙上竟然只寫了一句話。
“只要你願意,我就跟你一起回去。”
剎那間,雪蘭似乎明白了什麼,她站起身,朝渡輪的視窗望出去,那裡有密密麻麻的人,然後雪蘭看到了一輛熟悉的車子,司機的位置上正坐著一個人。
王程彥坐在雪蘭對面,看上去有些緊張,因為他暈船。
“誰給你的信,說了什麼?”他問。
“布蘭妮小姐的信,她不舒服,所以不方便給我們送行了。”雪蘭說。
然後雪蘭把信裝回信封裡,遞給來送信的人:“幫我謝謝她,替我向她道別。”
王程彥點點頭說:“布蘭妮小姐雖然外表挺冷漠的,不過倒是個好人啊,我過去一直以為她不會輕易放你離開呢。”
雪蘭看了王程彥一會兒說:“其實你的感覺還挺準的。”
王程彥愣了一下問:“什麼感覺挺準?”
“沒什麼,你趕快趁沒開船吃點東西吧,不然等會兒你就要吐得什麼都不剩了。”雪蘭催促道。
王程彥喊了聲‘求你別說’,然後匆忙吞下盤子裡的食物,準備回船艙挺屍去了。
雪蘭又望了窗外一眼,忽然想起了第一次與布蘭妮見面的那天,她靜靜地盯著她,默默地打量她,一開口就是諷刺而傲慢的話語,雪蘭從心底裡不喜歡她,總想跟她別苗頭。三年的時間過去了,她給雪蘭的感覺始終是這樣,以至於雪蘭從未察覺出有什麼不一樣。
這是一個與自己的家庭決裂的富家女,她自己打拼事業,自己生育子女,身邊男人換個不停……
她還坐在汽車裡,距離太遠了,無法看清她的面容。過了一會兒,雪蘭收回視線,飲光最後一口茶,然後也向船艙裡走去,接下來,她要面對一場漫長而辛苦的旅行……
走下輪船的時候,雪蘭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