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看著鏡子中那張日益蒼白憔悴的容顏,輕輕皺了皺眉,“···別用這支簪子,過於張揚浮華了,換一支吧···這支不錯,”將選中的簪子遞給宮女,“這支看上去內斂樸實又不失高貴,叉上吧。”
吩咐宮女的同時,皇后親手為自己上妝。細細地描著秀眉,淡淡地上了些胭脂,可鏡中的那張臉依然生硬而疲憊,再也不復往日的清俊絕倫。
“行了,就這麼著吧。還能美到哪兒去?都三十七了,四個孩子的額娘啦!你說,本宮像三十七的嗎?”
那宮女低眉順目地答道,“不像,主子看起來就像十七的!”
皇后失笑,“哎,你呀,也就是個伺候人的命,連誇個人都不會,不像玉茗(就是令妃)!”想起那個女人,皇后的心有點兒發堵,“行了,就這樣兒吧,謙哥兒呢?”
皇后轉到裡間,靜靜地望著抱著和恭的黛眉。
皇后走到她們身邊,輕輕地愛撫著女兒的臉頰,“謙哥兒有你這個奶孃真是福氣,看看你們倆的樣子,我這額娘都有點兒嫉妒了,吃飽了嗎?”
黛眉點點頭,打趣道,“回主子,剛剛公主都吃得打嗝兒了呢。”說著將和恭交予皇后。
皇后淡淡地微笑,懷抱著和恭走到了外間佈置好的佈景前坐下,對著準備就緒的畫師們說,“可以開始了。”
養心殿。
裹在粉色織錦中的和恭躺在搖籃裡,安安靜靜地睡覺,肉嘟嘟粉嫩嫩的小臉兒可愛極了。
乾隆坐在搖籃邊,也不管孩子正在睡覺,開心地戳著小傢伙肉肉的臉蛋兒,“畫了一個下午?皇后的身子越漸不好了,怎的還讓一些不知所謂的傢伙叨擾,也不好好靜養,真是胡鬧。”
一旁的吳書來摸不準皇帝此刻的心思,只得應道,“興許是為留個念想吧?”話一說完又覺得不太對,這話說得好像皇后眼看就要不好了似的,還好乾隆只顧著騷擾和恭,根本沒留意。
突然,乾隆把和恭從搖籃裡撈起來,也不管嬰兒的身體是多麼脆弱就用力摟進懷裡。經他這麼一折騰,和恭早就醒了,可愛地皺起小眉頭,不耐煩地扭來扭去。
“呵呵,謙哥兒真可愛!”在小傢伙的小臉上香了一口,又高興地舉起來,笑道,“謙哥兒都跟額娘一塊兒入畫了,沒有阿瑪怎麼行呢?···吳書來,你去安排畫師為朕和公主畫像。”
吳書來嘴角一抽,這哪有皇帝和他人一起入畫的道理!不過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退下安排去了。
和恭聽了乾隆的話,嫌惡地瞪了他一眼,小手掌從襁褓中伸出,‘啪’地給了乾隆一巴掌。只可惜軟軟的小手沒半點兒力道,小肉墊貼在臉上的感覺如同輕柔地撫摸。
顯然自戀無比的乾隆立馬會錯了意,還對這一巴掌沾沾自喜,“謙哥兒喜歡阿瑪吧!”和恭對乾隆的厚臉皮和自以為是那可是有幾十年的歷史經驗,所以這會兒也不做無用功,直接閉上眼睛,不再理會這個自戀狂。
乾隆只顧自娛自樂,一邊蹂躪著和恭肉鼓鼓的小嫩臉,一邊有感而發,“謙哥兒果然喜歡阿瑪呢!”
乾隆身前的御案上放著一疊畫紙,身旁的小搖籃裡睡著和恭,御案下十幾個畫師畢恭畢敬地站在那裡,緊張地瞅著皇帝的神色。
乾隆翻了幾張後,明顯有些不耐煩,最終煩躁地扔下畫紙,冷冷地看著眼前這幫人。
“你們是畫師?”
畫師中一個稍微年長的站出來打道,“回萬歲爺的話,奴才已在宮中服侍多年,曾經也伺候過先帝。”
乾隆默默地瞥了他一眼,“原來還是老資歷,那就不需要朕給你說說什麼叫形神兼備了?朕問你,你為朕和公主作畫,形是什麼?”
“回皇上,是父親和女兒。”
“那神呢?”
“是皇上對公主的愛意。”
乾隆冷冷地勾起嘴角,“這不是挺清楚的麼?可你看看你們的畫,神完全就散了,至於形那是根本就沒有!你看看你畫的朕,倒真是慈眉善目,看上去倒像佛堂裡供的菩薩。再看公主?她有那麼大的眼睛嗎?而且她一直都是睡著的,難道你一點都看不出來?畫師所必備的觀察力都被你扔到狗肚子裡去了?還有你們!”乾隆又把矛頭對準其他人,“十幾個人畫的都一個樣,敢情你們都沒長眼睛嗎?怪不得欽安殿裡祖宗們的樣子都跟一個模子印出來似的!你們是不是覺得但凡皇帝都該長成那個樣兒!?沒眼色的東西!”
十幾個人呼啦啦地跪倒一片,誠惶誠恐地告罪,“奴才該死,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