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眾儒生齊刷刷的一拜,便是鄧九郎,這時刻也是俊臉一凝。他朝著眾儒生恭敬地還以一禮,清聲道:“不敢,諸君多禮了。”
就在鄧九郎的聲音落地時,從儒生的後面,又傳來一陣幽雅中正的琴聲傳來。
這次的琴聲,與剛才的不同。如果說剛才的琴聲,是隱士之曲的話,這次的琴聲,就是仙人之樂。這是由真正的琴道高手,靜心焚香後,素手奏出來的無上倫音。它滲透在這雪地上,在這漫山遍野的梅花中,在這風骨傲然的儒生裡,真正是雅到了極處,也動人心魄到了極致!
這琴音所奏的,正是一曲《有朋自遠方來》,琴聲清正中,充滿了樂而不音的高雅之氣。
這琴音太過美妙,一時之間,眾人都住了聲,站在道路中的眾儒生,也 笑讓開道來。
於是,所有人都看到了,那個端坐在梅園中的百年梅樹下,身著白色狐裘,俊美得無法形容,姿容端雅不凡,宛如清潤君子的少年。
少年一襲雪白的狐裘,周圍是無暇的冰雪,頭頂上是朵朵紅梅,正眉目微斂,嘴角噙著溫潤的淺笑,素手操琴。
琴聲高絕,少年也絕美雅緻,此情此景,真真能入畫。
在這少年的身後,是兩個姿容秀麗的,額心點著梅花妝的美人,她們一邊焚著香,一邊含情脈脈地看著那鼓琴的美少年……
見到鄧九郎似是看呆了,那叫常風的清俊儒生走了出來,他朝著鄧九郎笑道:“在下給鄧兄介紹一下,那位呢,姓柳,名文景。鄧兄可別看輕了柳文景,他雖年紀輕輕,可無論琴技書畫,都是一絕。柳文景向來與我等交好,這一次,也是他說鄧兄來到了汝南,我們才趕過來的。”
說這話時,以常風為首的眾儒生,簇擁著鄧九郎,朝著還在以高雅清正之姿,奏著同樣高雅清正的琴聲的柳婧走去。
這一刻,這些風骨清奇的少年儒生們,與那個梅樹下奏著琴,彈著高雅之曲的少年,有著同樣的風姿,有著同樣的傲然。
這一刻,眾人才恍然大悟,原來,柳文景所說的佈置,就是這個了。
這佈置,確確實實稱得上是驚喜。想 過此事,世人談起鄧九郎時,在他是權貴之外,還多了一個“受儒生推崇”的評價。這個評價要是不得了,在很多時候,它甚至就是一塊敲門磚。
當然,最最重要的是,備受儒生們推崇的“高雅君子”鄧九郎,以後的所作所為,也得有所講究了。如,他今天晚上,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再讓柳文景侍寢的了,再比如,眾貴人,包括那個想要讓柳婧賣身的官員在內,再對上柳文景時,也得多上一分敬意。
眾人緩步而來。
柳婧的琴聲,還在悠揚而出。
直到眾人走到離她只有十步不到的地方,她才食指一勾,在盪出最後一個音符後,雙手緩緩按在琴絃上。
然後,她抬起頭,笑容溫潤清新地迎上常風和鄧九郎等人。
不過,柳婧終是沒有對上鄧九郎的眼。朝著鄧九郎等人一揖後,柳婧聲音清徹溫柔地說道:“既見君子,雲胡不喜?柳文景見過諸位郎君。”
她的聲音落下時,一直目光深邃地盯著她的鄧九郎,聲音溫柔地開口道:“原來是柳兄……”
他這話說得很慢很慢,用著十分的溫柔,以著十分的緩慢,一字一句地吐出這五個字來。旁觀的眾人還沒有聽出什麼,含笑垂眸的柳婧,那笑容卻是瞬那間滯了滯。
定定地凝視著她,鄧九郎的聲音依然低沉而輕柔,甚至似是因為滿意,而愉悅溫和至極,只見他目光掃過站在柳婧身後,如小鳥依人的兩女,又道:“不知柳兄身後這兩位美人是?”
他的問話聲剛下,一側的常風便笑了起來,他說道:“這兩位美人兒啊,可是柳文景新納的妾室……有所謂雪地操琴,*添香,誠為人間至景。柳文景可是一個會享受的人呢。”
“這樣啊?都是新納的妾室麼?”鄧九郎這話溫柔得,真真讓四周的人都是如沐春風,只有柳婧,依舊置身冰天雪地裡。她白著臉低著頭,好一會才應道:“回郎君的話,是的。”
第八十章 柳文景,你有什麼話要說?
柳婧的回答很輕,卻也明徹。
這個不敢與自己直視的柳文景,膽子倒真是大起來了。
鄧九郎深深地凝視著她。
突然的,鄧九郎伸出手,輕輕地放在了柳婧的肩膀上,把她朝自己摟了摟後,他以一種無奈又寵溺地口氣說道:“不過數月不見,你我何必生份到這個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