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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進一次貨,以備冬儲。若嬋忙得很,回到雍都以後,我只見過她一次。丹霞寺的前堂,比丘尼們在誦經,我和若嬋在後堂飲茶。天氣寒冷,她在身上披了一件漂亮的狐裘,烏髮半墜,低眉捧茶,慵懶而嫵媚。&ldo;聽說,大公子親自去淮南將你接了回來。&rdo;她往茶壺裡添著水,淡笑著看我。&ldo;正是。&rdo;我說。若嬋道:&ldo;淮南如何?還有親人麼?&rdo;我搖搖頭:&ldo;那邊戰亂多年,老宅所在鄉邑已經不見人煙。&rdo;停了一下,我補充道:&ldo;不過祠堂還在,牌位都有,公羊公子讓我給二兄帶了一壺瓊蘇。&rdo;這話雖說得輕鬆,到底還是觸及傷感。若嬋的臉色有些黯淡,沒說話,過了會,摸了摸我的手。她飲一口茶,停頓片刻,道:&ldo;季淵公子就在揚州,你知道麼?&rdo;我沒想到她會突然提起這個,愣了愣。&ldo;哦?&rdo;我語氣平靜。&ldo;也是聽來的,&rdo;若嬋道,&ldo;吳琨繼位,上月將季淵公子任為長史,此事都傳開了。&rdo;說罷,她看著我,&ldo;你在魏府中不知麼?&rdo;&ldo;不知。&rdo;我說。這是實話,我天天在魏府裡做賢良淑德的大公子夫人,無論僕役還是郭夫人周氏她們,都不可能會說什麼吳琨;阿元即便知道些什麼,有了淮南那番經歷,也不會在我面前提裴潛。至於魏郯,就更不可能了。他對我和裴潛過去的事如何看,我不知道,但我不會傻到當著他的面問裴潛。我注意到她的臉色有點蒼白,像是沒睡好,於是岔開話題:&ldo;進來宴飲很多麼?&rdo;&ldo;有什麼宴飲。&rdo;若嬋道,&ldo;我這等伎館,小戶人家請不起,丞相未歸,官宦貴人們又不作樂。近來清閒得很,我就物色了幾個新人,每日調教。&rdo;說著,她意味深長,&ldo;如今雍都的熱鬧可不是明裡的,阿嫤,若不去瓊花觀,你會以為城裡的貴人都死絕了。&rdo;我知道她指什麼,臉上一窘。&ldo;仲平近來又要出去,你知道他去哪裡麼?&rdo;若嬋忽然問。我心底訝然。公羊劌沒有把他行鏢的事告訴若嬋麼?&ldo;不知。&rdo;我說,莞爾,&ldo;你怎來問我?你都不知道我如何知道。&rdo;&ldo;不過隨便問問。&rdo;若嬋道,&ldo;他與李管事走得很近。&rdo;&ldo;哦?&rdo;我繼續裝傻。若嬋看著我,笑笑:&ldo;李管事那藥鋪,我去過,當真不錯。買藥的人絡繹不絕,店主人都忙不過來。&rdo;&ldo;是麼。&rdo;我似不感興趣,低頭飲茶。她繼續說:&ldo;李管事一家逃難來此,又是進貨又是開店,想來花費了不少資財。&rdo;&ldo;是呢。&rdo;我彎彎唇角,&ldo;李管事真厲害。&rdo;回府的路上,我望著外面的街景,心裡頭琢磨著公羊劌。他已經離開了家,看樣子,也並不常在若嬋那裡。不過聽阿元說,他倒是常常去李尚的宅中。水路上的鏢早就開了,從豫章回到雍都之後,李尚做中人,將一戶急於把皮貨賣去南方的商戶介紹給了公羊劌。那一趟走得很順利,回來之後,又連續接了兩個差使。在我看來,無論公羊劌如何樂在其中,這都是刀尖舔血的生活,危險而不可測。但公羊劌從來驕傲,他不願被官僚人事束縛,又想憑著自己的能力掙得生活,這條路也許最適合他。這件事,他如果真的沒有告訴若嬋,倒是做對了呢。回到宅中,吳夫人在房中小憩,我不打擾,與她的侍婢說了幾句話,就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裡。阿元從外面進來,抱怨天氣變得真冷。我聽到這話,想起一件事。魏郯常常與軍士cao練,昨日,我發現他的冬衣被磨出了口子。新的冬衣還沒制好,只能還穿著舊的將就,我聽說他還有幾件舊衣收拾在側室的衣箱裡面,就想去翻出來。這件事我沒有交代僕人去做,因為那間側室裡面,還埋著魏郯先前許給我的金十斤。回來之後,我和魏郯誰也沒有提過它,彷彿這是個從來沒有過的東西。但是我心裡清楚地記得魏郯說過的話,一個字也不會漏下。他沒說過我要是不走就收回,那麼這些金子理所當然還是歸我。側室裡,我一邊翻著衣箱一邊瞄著東北角。那裡堆著些瓶瓶罐罐的雜物,似乎放了很久,都落了厚厚的灰。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我沒有去動。魏郯是個後腦勺都長了眼睛的人,留下個指痕什麼的,他一看就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