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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夫人並沒有許姬生下魏治時那樣高興,卻也忙裡忙外,萬事做足。沒過幾日,宮中的內侍來請,說皇后要賜帛,邀了朝中的大小命婦入宮。賜帛是中宮的大事,由皇后親自主持,以示皇家對命婦的體恤。在先帝的時候,此事每年都會有,而何逵亂政之後,民生凋敝,賜帛就再也沒有過。去年到今年,農桑收成都不錯,太倉儲備的糧食和絲麻供了俸祿和軍糧還有餘,徐後重開賜帛,也在情理之中。自從臥病,郭夫人就很少出門赴宴,不過宮宴自然不比其他。魏府中,除了郭夫人、我、梁蕙,周氏、毛氏以及另幾位族中妯娌都是命婦,賜帛之日,魏氏馳入宮中的馬車排成了長龍。我的心情不錯。原因是出門前收到了魏郯的信。這封信送得很及時,我才要上車的時候,使者剛剛趕到。&ldo;孟靖的家書?&rdo;郭夫人眼尖,看過來。&ldo;正是。&rdo;我答道。郭夫人微微皺眉:&ldo;孟靖身負軍國,卻日一封家書,這般兒女之態,豈是大司馬所為。&rdo;我聽著這話,雖有些不高興,但知道她脾性,這事瞞不過她。&ldo;兒婦知曉,必將姑氏言語轉告夫君。&rdo;我軟軟地回道。郭夫人看我一眼,也不多話,由侍婢扶著登車。我才坐到車上,就迫不及待地拆開信來。這封信很是不一樣,乍一看去,亂七八糟滿是塗鴉,拆開的時候,我愣了好一會。可是仔細看,卻見那是幾幅小畫,裡面都有一個小人,大腦袋,兩個黑點是眼睛,一個窟窿是嘴,四肢軀幹像個&ldo;大&rdo;字。它時而騎著一匹四不像的馬,好像在奔跑;時而拿著一柄劍,好像在跟人練武;時而立在船上,下面幾道波浪,像在江上……最後,他坐在地上,一隻手畫得很長,懷裡圈著一大一小兩個人,大的那個人,看得出穿著裙子。幼稚。我腹誹著,卻忍不住笑起來,像吃了蜜,以致於坐車這樣窮極無聊的事,我也一路帶笑。命婦入宮,有穿戴之制。今日的裝扮,倒不必花什麼心思。而一群穿戴規矩的婦人之中,梁蕙便顯得格外出挑。她本是公主,不必遵循尋常婦人的那些條條框框,一身綾羅,珠玉琳琅,倒有幾分風光回母家的樣子。&ldo;到底是公主呢。&rdo;毛氏看著昂首受內侍宮人行禮的梁蕙,頗有意味地小聲道。我不語,卻瞥向郭夫人。梁蕙又是受禮又是與內侍詢問宮中之事,仿若主人,郭夫人雖不說話,卻看著有幾分不喜。&ldo;傅夫人。&rdo;一名內侍過來向我行禮。我頷首,道,&ldo;不知賜帛在哪處宮室?&rdo;內侍道:&ldo;就在檀宮,待小人引諸位夫人前往。&rdo;我應下。檀宮在雍都的皇宮中算是較大的一處,它毗鄰御苑,平日帝后與群臣賞宴也常在此處。朝中的大小命婦不少,雖此番賜帛限在六百秩以上,可是來來往往的貴眷也足以將檀宮坐得滿滿當當。我從前不愛與這些貴婦們來往太多,覺得聽她們比夫君比孩子嚼舌根,還不如去跟李尚商議如何賺錢有趣。可是自從那日王據跟我談過之後,我亦反省過自己。這些婦人,她們的夫家都是朝臣,母家不是顯貴也是士族。如今魏郯在朝中境地微妙,我與她們相處融洽,絕對是一件好事。郭夫人這些比我做得好。她雖不輕易出門,可是與一些眾臣家眷私交甚好。比如太常梁榮的夫人陸氏、尚書令文箴的夫人童氏、左軍師高穎的夫人唐氏等等。郭承的夫人董氏比所有人都熱絡,見到郭夫人,笑盈盈的迎上來,又是行禮又是問安。見禮的時候,她們對我皆禮數週全,不過,隔閡也是寫在臉上的,她們對梁蕙的熱情遠高於我。我並不感到意外,她們的夫君本就是支援魏昭的,我就算有心拉攏,在郭夫人面前也討不到她們的好。而當見到王據的夫人杜氏、中郎將溫昉的夫人曹氏、司徒張賢的夫人盧氏等人的時候,我亦露出溫和的笑容。我與她們見禮,與杜氏說起王據在新安的訊息,向曹氏問起她剛出生的外孫女,讚美盧氏頭上嶄新的玳瑁簪,而玉瑩她們走過來見禮的時候更是熱鬧,婦人們圍作一處,與郭夫人那邊涇渭分明。沒多久,徐後來到,婦人們皆噤聲歸位,向她行禮。徐後看上去氣色不錯,梳著先帝時風靡長安的垂髾高髻,廣袖翩翩。我看到了她手中牽著一個步履不穩的小童,那是被賜死的紀貴人留下的皇子,名叫勵,一直由徐後撫養。再後面,跟著的是兩名嬪妃。她們是魏傕的侄女,去年送入宮中,皆封為婕妤。如今,其中一位已經得孕,被封為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