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沒有讓我等太久,不多時,呂徵就被引了來。&ldo;拜見少夫人。&rdo;他向我下拜道。我坐在榻上,微微頷首:&ldo;呂將軍請起。&rdo;呂徵起來。我看著他,只見他身上還穿著那身沾血的衣服,頭臉顯然洗過,臉上的兩道鋒刃留下的血痕觸目。他似乎內疚頗深,絲毫不敢抬眼看我。我讓家人賜席,說:&ldo;方才在堂上,妾失態於前,不曾聽得將軍細說夫君之事,故而還煩將軍再述。&rdo;呂徵恭敬地說:&ldo;末將遵命。&rdo;說罷,將新安之事一一道來。魏郯到了新安,雖名為巡視,卻調去了大批軍士。築水寨,造大小船隻,一切有條不紊。與此同時,對岸的梁玟亦不閒著。南方軍士擅長水戰,常常襲擾水寨,魏郯一邊還擊一邊加緊修築,一時平安無事。可就在差不多十日前,也就是我估摸著魏郯收到信的時候,梁玟突然夜襲水寨。彼時,魏郯、魏安及魏綱、魏慈等一眾子侄都在江上領軍夜練,梁玟的水軍從兩側夾擊,用澆滿了油的火船撞來,他們乘坐的樓船龐大而躲閃不便,一下就著了火。呂徵泣道:&ldo;我等在水寨之中,眼見著失火,正要去救,可是梁軍已經殺來,如騏陵之勢。軍士失了主心,一下全都亂了陣腳,四散逃逸……&rdo;阿元聽著,不住抽泣。我看著呂徵,身上陣陣發寒。&ldo;屍首呢……&rdo;我的聲音發顫,&ldo;可有屍首?&rdo;呂徵伏跪在地:&ldo;末將深愧!彼時押後軍撤退,並不及到江上尋找。&rdo;&ldo;……等我回來。&rdo;那日他離開這院子時,曾對我微笑道。我咬著唇,淚水已經將眼前的一切都遮蓋不見。 ☆、噩耗(下)魏郯在新安遇襲失利的訊息,幾日前已經飛報雍都。朝中震動,但沒有張揚。如今呂徵從新安帶回殘部五千餘人回到,訊息一下就傳開了,魏昭匆匆從朝中趕了回來,沒多久,管事來請我去堂上,說郭夫人有事要說。我應下,讓阿元取一套素淨的衣服給我換上。&ldo;夫人,&rdo;她看著我,擔憂道,&ldo;夫人莫悲傷過度,身體要緊。&rdo;我知道她是指我兩天前暈倒在堂上的事,拍拍她的手背,走出門去。堂上坐著許多人,氣氛凝滯。一眼望去,魏昭、魏氏的親族都在,還有文箴、高穎等人。我去到的時候,許多雙眼睛不約而同地看過來。&ldo;少夫人來了。&rdo;郭夫人頭上纏著額巾,穿著素袍,不著脂粉,顯得形容有幾分憔悴,卻仍有精神。她倚著憑几,神色慈祥地朝我招招手,&ldo;過來坐在此處。&rdo;我依言過去,向她行禮,又與魏昭及幾位族中長輩見過禮,在郭夫人的右邊下首坐下。魏昭亦一身布衣,似乎cao勞太過,眼眶有些深陷,一雙眼睛顯得更是深沉。郭夫人看著我,嘆口氣,神色悲慼:&ldo;可憐我這兒婦賢淑知禮,又正當年輕,竟遭此噩耗……&rdo;說著,她掩袖拭淚。一旁的張氏忙連聲勸慰。我低頭道:&ldo;姑氏節哀。&rdo;郭夫人嘆一口氣,拉過我的手,撫了撫,又轉向堂上眾人,神情懇切:&ldo;諸位公臺、魏氏叔伯尊長,妾今日請諸位過府,乃有要事相商。大公子、四公子之事,想必諸位已有所耳聞。自主公臥病,家門屢遭變故,如今已是非常之時。天子將仲明封為丞相司直,而府中喪事,亦當商議。&rdo;我聽著這話,心中瞭然。呂徵帶五千殘部逃回雍都,朝野人心惶惶。魏郯去新安前後,將五十萬兵力部署在新安、汝南一帶的十數郡縣,而如今逢此突變,又有大敵當前,朝中最緊要的是換上新的統帥,穩固軍心。朝廷的軍隊,是魏氏一手帶出來的,魏郯等人既然被認定已死,魏氏如今就只剩下魏昭一人。梁玟破了水寨之後,一路北上,如入無人之境。就在魏郯死訊傳來的當日,天子下詔將魏昭封為丞相司直,加封大將軍,統領三軍。魏昭受命之後,即刻下令集結剩餘軍士,並徵丁充軍,對付梁玟。丞相司直,在本朝不常置,有史以來此任者不過四人,都是在非常之時代替丞相行事。魏昭擔任此職,其意也是明瞭。這些事做得十分迅速,短短兩日,無論朝中還是魏府,如同當下的夏秋交替,氣候正在驟雨之後悄然改變。現在,郭夫人說起喪事,意思也就是昭告族人,魏郯和魏安亡故,魏昭如今是名正言順的嗣子。我的心口像被堵著什麼。朝廷為了安撫人心,讓魏昭掌權是情理之中。可呂徵並未真的見到魏郯他們被殺,連個屍首也沒有,如何辦得喪事?而讓我感到憤怒難耐的,乃是大敵當前,郭夫人心裡想著的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