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拿過來,他瞟了一眼,是醫院打來的,細雲好奇的盯著,他笑笑結束通話。“康德男打來的,可能是公司的事,我去書房打給他……”
“在下雨……還打雷……”她迷迷糊糊的打了一個呵欠。“下雨天講電話不好,康德男也是,什麼事非得三經半夜的和你說,擾人清夢……扣他薪水……”
她說得可愛,他聽得也可愛,替她蓋好被子,吻了吻她。“嗯,我講幾句,一會兒就回來。”
出了房間他的笑容就淡去了,只餘下淺淺的弧度彎著像是天上的冷月。走廓有一隻燈壞了,還沒來得及換,一閃一閃的,明滅之間看著有些恐怖,一段並不長的距離他似乎走了很久,浸淫商海這麼多年,他已經很久沒有惶惶然的心情了,現在,卻莫名的不安起來。
進書房後他開啟燈,又做賊心虛的檢查了一下門,關緊了,電話回撥的時候費了很大的勁,微微吸了一口氣,把鍵摁了下去。
“喂,結果是什麼……說吧……”
“顏先生,檢測顯示,翎飛小姐有百分之九十五的可能是你和夫人的親生骨肉,至於另一個孩子,和康先生有血緣關係可能性達到了百分之九十以上……”
電話不知怎麼被結束通話的,顏華陽靠在椅背上,渾身一陣無力,辦公桌左側擺著一張照片,照片上有兩個人,背景是在一所學校,穿著畢業服的年輕小夥,彼此勾著肩膀,露出一大口白牙,陽光似乎穿透了身體,讓笑容染上一片燦爛。
他伸出手,把照片放倒在桌上,閉上了眼睛。
這麼一個最簡單的漏洞,他居然被瞞了這麼多年,是他信任得太過,還是康德男太有手段,俄羅斯那邊的家庭醫生,家裡的管家,跟進翎飛心臟的醫生,所有的人,全是廢物是嗎?
顏華陽在電話裡控制不住的發脾氣。
“為什麼沒有一個人告訴我這件事,兩個孩子的血型不同,安樂的病歷資料你們也有,沒什麼沒有一個人通知我……”
他沒罵人,卻比罵人聽著還恐怖,壓抑的聲音就像繃緊的弦被撕扯著,大概已經到了臨界點,也許再一句話,就會崩碎斷裂。
“顏先生……”話筒傳過來的聲音有些怯弱。“這些情況,我們全都告訴過康先生,康先生說會轉告你,但是你沒有新的指示,所以……”
大結局
電話掐斷,顏華陽靠在椅子上,知道翎飛是自己和細雲的孩子,他應該高興的,他的確也是高興的,可是高興之後呢,相框旁邊就擺著一隻鋼筆,這隻筆已經用了很多年了,不是限量板,也沒有多昂貴,前幾年壞了,他送去修,修好之後拿回來,卻再也捨不得用了。
當年康德男領了第一個月的薪水,就去買了這隻筆送給他,那一個月他犯了一次很大的錯誤,顏華陽思慮再三,還是沒有炒了他。
“我給你一次機會……”那時還青澀的他看著同樣青澀的康德男。“錯誤可以犯一次,但是不能犯二次……”
“放心。”他無所畏懼的看著顏華陽。“這個錯,我承認,但我絕對不犯第二次,如果犯了,不用你開口,我自己離開。”
有進有退,有承擔有大氣,又是幾乎同齡的男人,可以說,康德男幾乎是他一手調教出來的,顏華陽很多時候甚至覺得,華昭不是他弟弟,康德男才是。
華昭不知道的秘密,康德男知道,他不放心其它人處理的事,只會交給康德男,誰都知道,康德男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是他也從來沒有因此犯過錯,戒驕戒躁,進退有度,他的分寸,他的理性,他們兩個的交情,成就了他對他全心全意的信任。
可是,康德男卻玩了他老婆,生了孩子,欺騙他,顏華陽看著那隻鋼筆,彷彿覺得自己做了一場惡夢,在這場夢裡,他永遠不可能醒過來,真實存在的記憶,不能像夢一樣醒了就忘記。
“華陽,這隻鋼筆很舊了,扔了吧,我重新給你買一隻……”康德男幫他把筆從維修處取回來時如是說。
“不用了。”他搖搖頭,卻像個女人一樣在心裡矯情的補充,我就喜歡這一隻。
那時,華昭死去,細雲坐牢,安樂被他發現與人通姦,儘管他的事業蒸蒸日上,可是能讓他感到一點溫暖的,只有這個像兄弟一般的男人。
現在想來,何嘗不是一種諷刺。
這個時候,他居然還在想怎麼辦,居然還是捨不得,顏華陽閉上眼睛,有得必有失,可是他一樣都舍不能。
窗外的雨越來越大了,拍打在玻璃上,叭叭的響聲,他卻連起來關窗戶的力氣都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