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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

吃饃剝皮,讓咱兒子,放屁都有肉香。

王多產一去幾年,音信稀薄。有蹄娘偷著跟村長和霸子小六睡了一些覺,才混回自己和仨兒子的口糧。有蹄娘遵有蹄爹的囑咐,讓三個孩子混著上學。王有蹄結結巴巴地讀小學,經常吃的是硬玉米麵加層鹽,皴著的窄臉憋青了,才能拉出乾乾巴巴的幾粒屎。沒了親爹的日子,窮人王有蹄一家更遭到窮村子的嘲笑。王有蹄經歷了貧寒又鬱悶的少年成長,何其漫長,何其無涯。屋子漏水的時候,老大王有志爬上頂棚修補,一不留神摔下來,太陽|穴邊落了個疤,把眼角也抻得下吊。他由此壞了脾氣,代替走了的爹,一不高興就找個茬兒把最小的王有蹄打上幾巴掌。

那個階段,給王有蹄留下的珍貴禮物,是一雙神奇的牛糞鞋。簡直由施恩仙女所賜,王有蹄至今珍藏著它,每隔一年半年的,他就把它取出來,凝望著,深深陷入回憶。從回憶裡爬出來,更激勵王有蹄闊步奔前程。

王多產離村數年,沒託人拿回個仨瓜倆棗,十歲的王有蹄還穿不上雙鞋。這天是王有蹄的生日,小小少年郎,一顆心滄桑得沒法說。清晨,他恍恍惚惚地來到村口,看到地上有兩坨其大無比的牛糞,對稱地,擺在地上。晚秋的枯草葉窸窸窣窣地抖,王有蹄的光腳丫感到陣陣寒意。恍恍惚惚地,他把光著的腳丫伸到看著還柔軟的牛糞裡。牛糞裡暖烘烘的熱氣,讓王有蹄的腳丫舒適無比……他深感安慰,不由得閉上眼睛,體驗著卑微的幸福。

等他睜了眼睛,嘿,真是可腳,這下好呀——牛糞活像一雙鞋包在腳上,左甩右甩,就是甩不掉,結結實實地,它們長在了腳上。趕上鄉長下來視察,嚇了一跳,村裡最窮的王多產家三小子,竟然穿著一雙油亮油亮的棕皮鞋,走得誇達誇達的,好不氣派。

這雙牛糞鞋,數年不被磨損,不打油,不上蠟,不怕雨溼,不懼日曬,光亮如新。王有蹄一家後來被衣錦還鄉的爹接走了,多年的屈辱得雪。這雙牢固的牛糞鞋,跟著王有蹄從農村走向小鎮,從小鎮來到縣城。三百六十五里路呀,越過春夏秋冬;三百六十五里路呀,從故鄉到異鄉。兩次縣中學體檢,王有蹄靦腆地看到,自己的表格上被填上“平足”,除此之外,基本上沒給王有蹄帶來什麼麻煩。

十七歲,王有蹄春心萌動,看上縣醫院老護士的千金。有一天,王有蹄看到那個苗條的少女身影,在雪地裡越走越遠,他心醉神迷,不自覺地跑起來朝那個背影追過去。追呀追,追呀追,追到跟前,突然,腳下啪嗒一聲,牛糞鞋碎了。他看到自己多少年未見陽光的雪白雪嫩的一雙腳丫,從牛糞鞋裡脫穎而出。王有蹄任由少女走遠,他愣愣地,光腳站在雪地裡,一月的寒冷和荒涼全降在心裡。

王有蹄的原名已不可考,他嘿嘿一笑,從不交待。但從那次雪地失足後,為了紀念這雙質量優異的牛糞鞋,紀念自己數載寒苦生涯,紀念縣城少女遠離的背影,他莊嚴地改名為王有蹄。王多產聽了兒子的決定和這個敗興的名字,恨不得給兒子兩耳光,他原來準備讓兒子隨縣裡一位領導的名兒,改成懷才的,現在可好——有蹄,鬼都想不出這麼難聽的名兒,以後還有什麼出息。但是,他們數年的隔膜已使父子生分,王多產似乎連打兒子的特權都失掉了。再看王有蹄陰沉沉的眼神,王多產打消了氣焰,長嘆一聲,狠捶自己的腦瓢。

第七章

傳奇製造者王有蹄(3)

至於王多產如何顛沛流離,機關算盡,終於把全家搬到小鎮,後來又進駐縣城,連王有蹄都說不清楚。王多產不講,偶爾提上兩句,也前後不一,難以自圓其說。我說說王多產王大爺現在的營生吧,看今天想昨天,至於他的過去,你們猜去吧。

王大爺現在成了某縣神醫。我們見過王大爺的行醫照,老人家年近六十,但自己號稱近七十有五,他長鬚垂胸,像戴了髯口,真有幾分異人相。據他自己介紹,雲遊四方時得了高人指點,授以奇方。

他在當地行醫數年,主治牛皮癬、白癜風、溼疹、脫髮、神經性皮炎,這些毛病治不死人,開出的方子,相當藥物的補劑,還不是由著你說,說它見效就見效,說它有用就有用。如果不管用,病人鬧著無效,老爺子也有法兒。他指點著對方鼻子,振振有辭:雖然你現在還是斑斑駁駁,但,若不是我力挽狂瀾,你的白癜風早成了白化病,一副洋鬼子的長相,媳婦夜半醒來都怕,以為床上睡著無常鬼,你不感恩圖報,倒來以怨報德……唉,世道人心,人心不古。

甭管治好治不好,必須留下表揚信。經濟好點的,他要求患者送錦旗。如果不依著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