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沉沉地盯著原治之。
原治之雖然跪著,但這次並未頭磕地,而是挺直著腰板,同樣面色沉重,大有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決絕。
玄昱閉了閉眼。
他確實被原治之帶來的訊息震驚了一下,雖然近些年他已經隱隱感覺到樂陽對待他的態度有了變化,那次糊里糊塗的“臨幸宮女事件”,他也就那樣糊里糊塗放了過去,沒有追究。
之所以如此,也不過是因為他已經有了預感,不想直接面對那事實真相。
就算是他身為皇帝,是天下至尊,也不能放肆到完全無視人間倫理,拋棄不管,除非他想做昏君。
可是玄昱最大的理想是要統一天下,做千古明君的,豈可被這種宮闈亂倫的醜事給拖累?
樂陽是個聰慧毓秀的女子,繼承了先皇貴妃的無雙麗顏,又博學多識,經常與玄昱談論天下大事,並且極力支援他的一切政治主張與措施,雖然她沒有什麼背景和實力,卻足以給予玄昱很大的精神支援與安慰,堪稱他的紅顏知己。
他們一直如手足,更如知己,玄昱卻萬沒想到樂陽會對他動了男女情思,甚至敢不顧道德倫理,更糟糕的是一夜荒唐之下竟然就會珠胎暗結,這可真是……
玄昱不由又想起遺落在原修之家裡的那孩子,也是一夜的產物,嘖嘖……身為一名男人,玄昱忍不住為自己的男效能力之強而小小自豪了一番。
他用手指鼓了敲龍案,沉聲道:“胡言亂語,一派胡言,公主豈是可任你胡造謠言的?小心朕治你個大不敬之罪。”
大不敬之罪,是皇帝懲治臣子最萬能的利器,抄家滅族可稱大不敬之罪,罰上三個月薪俸,輕輕一筆帶過,也可稱大不敬之罪,單隻看皇帝陛下的心情如何。
原治之道:“臣惶恐。”
“朕是金口玉言,聖旨既下。萬難收回,否則朕何以鎮天下?抗旨不遵,有罪。”
原治之道:“臣甘願領受。”
玄昱嘆了口氣,突然意興闌珊地擺了擺手,“那你就先滾吧!朕看了你就心煩,美人不是解語花,奈何?”
原治之壓抑住想翻白眼的衝動,叩了一個頭之後,才迅速離去。
第7章(2)
和玄昱談論天下大事的時候,玄昱的雄材偉略讓原治之敬佩尊重,並因此甘願為之驅使,為那天下一統的大業而貢獻自己所有的才華。
可是一旦不談正事,玄昱的英明皇帝的架子一放下,這傢伙根本就是個好色又無恥的無賴,大臣裡但凡有點姿色的他都忍不住要調戲一二,大家都己經對此麻木不仁了。
原治之現在才覺得自己的長兄才是真的聰明,原修之對玄昱向來是不假辭色,該正經時向來不給他好臉色,倒讓玄昱在原修之面前始終端住了英明皇帝的架子,不敢對原大公子隨意輕薄。
原治之的罪很快就被定了下來。
原治之回家的次日,聖旨就到了原府,聖旨中含混地以原治之抗旨不遵、忤逆公主、冒犯天顏為由,斥責一番。
但是,最今人震驚的處罰,卻是皇帝要原家將原治之趕出家門,逐出家譜!並且立即執行,不得延誤。
在這個族權與君權並重,“家天下”的社會里,一個人一旦被逐出家門,斷絕了家族關係,那就成了無根的浮萍,成了真下的孤家寡人。
這個懲罰,才真的狠毒。
原父原北顧與長兄原修之坐在書房裡,看著桌子上那道明黃聖旨,沉默無語,氣氛低迷。
身為傳統儒家士大夫的他們,很重視家庭倫理,對玄昱的處理無法接受,也無法理解。
雖然原治之膽敢拒絕樂陽公主的賜婚,是不識抬舉,可是不管是降他的職、罰他的俸,哪怕是剝奪他的政治前程,讓他以後只乖乖當個原府米蟲,也好過這樣絕情地將他逐出原府。
原北顧惱怒地瞪著跪在地板上的原治之,重重地在桌子上拍了一掌,怒道:“逆子!你當真是鬼迷心竅了?為了一個商女抗旨不遵?”
原治之低頭不語。
原修之倒是不怪弟弟為女人變得不識輕重,如果那位費明蘭值得弟弟如此,他反而會支援三弟,他只是不能理解玄導為什麼要用這種處罰方式?
“三弟,皇上是否還有別的打算,否則為何用這種奇怪的處罰措施?”
把原治之從原府脫離,讓他不能再背靠原府大樹好乘涼,同樣的,他也不能再給原府增加任何助力。
以原修之對皇帝的認知,怎麼看,玄導此舉都大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