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身上,還有那個荃兒,也是此事的重要人證。因此,阿淵如今所想的,便是立刻與田先生他們回到王家,提了荃兒來審。至於許娘子,現下他已經沒再放在心上了。
然而,無論阿淵是否存疑,王襄他們的戲卻還是要做足,姿態亦要放得恰到好處。因此,他們並沒急著離開,而是又說了好些話,直到方才那個幫傅珺揀麥飯粒的方臉侍衛疾步行來,他們才安靜了下來。
那方臉侍衛一走進來便叉手道:“稟告大人,屬下已派人查過,周遭並無可疑之處,可著速離開。”
王襄聞言點了點頭,對田先生道:“一起走吧。”
需要說明的是,因田先生至今無有家室,平素逢到年節,王襄便會邀他進府過節。今日恰逢上元佳節,他二人一同回府卻是再正常不過的了。故爾王襄才會邀田先生同行。
田先生便笑了笑道:“上元佳節,花燈如晝。荀自是要去大人府上叨擾一番了。”
王襄亦笑了起來,道:“老夫那裡尚有半罈陳年花雕。恰可與先生共飲。”
田先生此時大事已定,心下輕鬆,聞言便大笑起來。王襄亦是心情頗佳,他二人一面說笑著,一面便並肩走了出去。
傅珺安靜地跟在幾人身後出了地窯,轉出土屋,一同來到了小院的門口,兩駕不起眼的馬車正等在此處。
此時已是黃昏將近。暮色從四面八方湧來,北風捲地。一陣緊似一陣地拍打著地面。傅珺舉眸望去,卻見西邊的天空交織著厚厚的雲朵,斜陽穿雲而出,像是一面透光的綃紗,投在人的身上時已經沒有了熱度,唯餘淡淡的白亮,徒叫人覺出一種悵然來。
王襄依舊帶著許娘子與傅珺上了一駕車,田先生坐了另一駕車。那阿淵依舊扮作車伕與傅珺他們同行,方臉侍衛則扮作了田先生的車伕。兩駕車一前一後循原路往回駛去。
不知是不是天色向晚的緣故。這片城中村顯得愈發肅殺,四下無一絲人聲,連狗吠聲亦不聞,寂然得如同一片墳塋。帶著叫人悚然的氣息。
此際,兩駕馬車緩緩經過,蹄聲得得、車輪轆轆。似一剪劃痕,一路裁開這片死寂。卻又將更多的死寂留在了身後。
直到離開了這一大片迷宮般的建築群,周圍才終於有了一點活人的氣息。孩子的哭鬧聲、鍋碗相撞聲。還有煮水燒湯的飯菜味道,皆隨風透入耳鼓與鼻端,讓人心下為之一鬆。雖這一絲活氣微弱到了破碎零落的程度,然那種叫人不安的寂然,卻終是被打消了許多。
因有阿淵在前趕車,傅珺自是不能說話的。王襄與許娘子亦不願多言。這一天過得可謂緊張刺激,此刻三個人都沒了開口的興致,皆各自想著心事。
便在此時,前頭忽然傳來了阿淵的聲音,只聽他低低地道:“大人,好象有尾巴。”
王襄聞言身子便是一震,俯身湊過去沉聲問道:“可看真切了?”
阿淵沒再說話,車廂之外唯聞馬蹄聲響,在這片棚戶區裡顯得特別突兀。傅珺抬眼看了看車窗,覺得似是阿淵的影子晃動了幾下,隨後便是他壓低了的聲音道:“確實有人跟著我們。”
王襄的面色陡然變得嚴肅起來,沉聲問道:“前頭的車知道了麼?”田先生的馬車便走在前面。
回答王襄的依舊是阿淵壓低了的聲音:“暗號已遞。”
“依計而行。”王襄簡短地道。
“是”阿淵利落地答道,隨後不再說話,而是將手中的鞭子“啪”地甩了一響。那馬蹄聲立時便急了許多,傅珺覺得車速明顯變快了,車廂也跟著搖晃了起來。
王襄此時已是滿面沉肅,眸中還有幾分隱約的憂色,那染了幾根銀絲的眉毛亦深深地蹙了起來,在眉心間合成了一個“川”字。
他沉默地坐回原處,轉頭看了看傅珺,想要開口安慰她幾句,然而轉念一想,卻又閉上了口。
終究有阿淵在前,王襄不得不有所避忌。他只得看著傅珺安慰地笑了笑。傅珺便亦彎了雙眸,回了王襄一笑,神情鎮定、端然自若。
王襄見了,自是又在心裡點了點頭,只覺得自家外孫女實在很出色,聰明機警、沉著鎮靜,不愧為王氏家族的後代。
此時馬車已經駛出了棚戶區,來到了街市之中,車廂外的人聲亦漸呈鼎沸之勢,時而便有笑語劃過耳邊,更有那小商小販的叫賣之聲,嘈嘈切切落入耳畔。
到得此處,他們的車速雖仍不慢,卻又比方才緩了一些,想是人多車多,行路不便吧。
可是,車速雖有所放緩,那車廂卻搖晃得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