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有不少姑娘往這裡看了過來。便將聲音壓得極低地道:“你那時候出去迎客去了。”說著又向西邊努了努嘴,笑道:“便是這那一位尊客。”
傅珺這才明白,原來方才她跟著侯夫人去迎謝老夫人她們去了。而謝亭她們卻是恰在彼時進的府,兩下里卻是錯開了。
傅珺便不由埋怨地道:“那你也該招呼我一聲,我還沒給你娘請安呢。”
謝亭便笑著摟了她的胳膊道:“過會子不就能見著我娘了?”說著便又拉了傅珺一下,湊在她耳邊輕聲問道:“你現下可好?”
這極其普通的一個問句,不知為何,卻叫傅珺心裡一暖。
自五年前渡口一別,傅珺與謝亭便一直沒斷了書信。一年裡總要往還個好幾封信。
也正是因為書信未斷,傅珺與謝亭的友誼便一直維持了下來。前兩天抵京之時,傅珺第一時間便叫人往謝府裡送了好些土儀過去,又給謝亭寫了信。
因此,此時相見,傅珺便覺得如老友重逢,竟無一絲滯澀之感。而謝亭亦正如她所想象的那般可愛單純。
她望著謝亭那雙滿是關切的眸子,笑著道:“我都好。”
謝亭便向她上下打量了兩眼,笑道:“我瞧著你也挺好的。”
傅珺看著她那張還有些嬰兒肥的臉,不由想起兩個人初識時的情景來,便笑著道:“現下你總該叫我一聲姐姐了吧?當年我可是當了好長時間的‘乖妹妹’呢。”說著已是笑彎了眼睛。
謝亭的臉一下子紅了,低了頭扭捏地道:“你還說小時候的事兒?我那時候不識數兒嘛。我後來不是改口了嘛,珺姐姐。”
傅珺便笑著點頭道:“是是,我們阿亭小時候最可愛了。”說罷便與謝亭相視而笑,二人面上俱是歡喜無限。
此時,她們一行人已經來到了前湖邊。
五月初夏,雲淺風輕,正是一年最好的時節。那前湖本就清澈如碧玉,此刻暖風拂來,水波微漾,景色著實美妙。
一直跟在裴熹身邊的裴家庶出二姑娘裴燕便笑著奉承道:“大姐姐選的這地方真好,果然是水色天光,風物宜人呢。”說著又指向那湖邊的一處,驚喜地道:“哎呀,那淺灘上還有白鶴呢。”
裴熹聞言眉尖一蹙,微有些不悅地道:“一隻鶴有甚稀奇的,你也小聲些兒,這般大驚小怪的成何體統?”說罷又向左右看了一眼,似是對裴燕此刻的樣子極為不喜。
裴熹的說話聲音並不算低,周遭的人都聽見了,眾人的視線便齊齊集中在了裴燕身上,其中不乏鄙夷與輕視,更有人輕聲笑了出來。
那裴燕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訕訕地垂下頭去不說話了。
誰想便在此時,傅珍忽然便開了聲。只見她看向裴燕,語氣淡然地道:“那鶴原是祖父養的,後湖那裡還有幾隻。若你愛瞧,過會子我領你去看。祖父嘗言,鶴舞翩躚有若仙人之姿,是極可一觀的奇景呢。”
她這番話卻是替裴燕打了圓場,然而,卻也是將裴熹給得罪了。
裴熹便抬眼盯了傅珍一眼,尖利的視線宛若針尖一般,驀地便道:“我卻是忘了,珍姐姐與燕兒卻是一樣的喜好。”說著便抿唇而笑。
她這話卻是暗指傅珍身份而言。那裴燕便是庶出,傅珍亦是。裴熹此語卻是在暗譏兩人的身份,更直指這二人的興趣愛好亦與她們的出身一樣,不夠高貴。
聽了這番言語,傅珍的左嘴角便是微微一抬,面上卻是露出個淡笑來,語氣刻板地道:“人之喜好從無高低貴賤之分。昔有擔糞農偶見夕陽脈脈,便置擔而嘆‘斜陽美煞’,還得了聖人誇獎呢。可見這事物美醜全在人心。若心染塵垢,自是眼前有美亦不識。而若心含珠玉,便是擔糞老農亦可成詩仙。”
第279章
傅珍這番話說得十分不好聽,完全就是反諷裴熹空有個嫡出的身份,心裡卻是一團草包塵垢。
裴熹不由大怒,看了傅珍半晌,忽爾盈盈一笑道:“珍姐姐倒是好學問,可惜,不能與珍姐姐在白石書院坐而論道,卻是小妹的損失了。”
傅珍的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起來。
很顯然,裴熹的一席話,狠狠擊中了她心底的隱痛。她白著一張臉看著裴熹,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傅珺見此情景,不由在暗地裡搖了搖頭。
只是,現下的形勢,卻不是她搖搖頭就能解決的。
傅珺凝眉思索了一會,便悄悄吩咐了一直跟著的許娘子幾句話。隨後便上前兩步笑著道:“坐而論道有何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