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梓涵說:“媽,你的病還沒好,要在醫院待著,等治好了病就回家。”
吳倩玲用手撫著胸脯,皺著眉頭說:“聞到醫院的這陣味道我就覺得想吐,走走走,咱們回去,能有什麼病,一個頭暈頭疼不正常嘛,哪用得著躺在這裡,沒病都被這噁心的味道燻出病來了。”
吳倩玲是討厭醫院的,從以前就不大喜歡來醫院,為了不讓宋梓涵和宋建虎生病,她一直都很注意他們的飲食和保暖,愛給他們做一些保健的食物。
吳倩玲的父親即宋梓涵的外公就是醫院誤診,八十年代的時候,醫學還不算很發達,那時候吳倩玲的父親不過是因為發個燒來醫院打個針,回去的時候就發現口吐白沫,就這麼去了。
這件事對吳倩玲的打擊很大,從那之後她對醫院也產生了恐懼。
韓哲郗從外面打包了一些吃的,有給病人準備的膳食,也有給宋梓涵和宋建虎的。進了病房的,看到的是吳倩玲吵著要回家的局面。
宋建虎在旁邊好聲好氣地勸說:“等把病治好咱們就回去哈。”眼裡盡是說不出的酸意,吳倩玲的臉色很難看,平時的臉色也不太好,這些天她都是自己默默熬著過來的。那種疼痛又有誰能體會。
吳倩玲的聲音也軟了下來,用手覆上宋建虎的手背,拍了拍,“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道,看我這身子壯的,去公園跑十圈也不成問題,你們就別老是擔心了。”
說得這麼輕巧。
宋梓涵皺著眉頭說:“媽,你別這樣,醫生給你做了檢查,你身體怎麼樣,我們都知道了。”
吳倩玲看向宋梓涵,眼神之中頓時黯淡。也早該想到了,瞞不過他們兩父子。
吳倩玲是半年多前就知道自己得了腦癌的。半年前,一次去街上,暈倒了在地上,送去了醫院,醫生做了檢查,發現她是得了腦癌。那時候正好處於早期和中期的時段,要是及時治療,說不定手術的成功率就大一點。
那時候的吳倩玲對醫院是萬分厭惡,沒有聽醫生的勸,就出了院,照樣像平常一樣生活。心裡是苦澀的,她清楚腦癌是什麼病,會有什麼後果,如果幸運的話,大概就那麼幾年的命了。
那時候,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們兩父子。心裡一直惦念著能夠看到宋梓涵結婚生子,如果在有生之年看到自己的孫子,她就可以安安心心地閉上眼睛離開了。
在宋梓涵還沒大學畢業的時候就給他找了相親物件,想讓自己的兒子儘早結婚,害怕來不及,所以,每天都在宋梓涵耳邊提著結婚的事。費盡心思要給宋梓涵找物件。也只有這麼一個願望了,如果不實現,死也不能瞑目。
韓哲郗拍了拍宋梓涵的肩膀,將一份打包的晚飯給他,低聲說:“先吃飯。”
宋梓涵抬眼看他,再看一眼那邊談著話的宋建虎和吳倩玲,剛才開始,吳倩玲總算安靜下來。宋建虎正開啟一份燕窩粥,喂著吳倩玲吃。
宋梓涵接過韓哲郗手上的飯盒,站起來跟他說:“我們出去吃。”
在醫院外面的公園椅上坐下,臨近的路燈正好把這裡照得明亮。昏黃的路燈下,一地的都是飄落的黃葉,正值冬日,空氣中有寒冷的氣息。
宋梓涵吃了很少,一份飯就吃了三分之一不到,韓哲郗看著他要合上飯盒,“再多吃一點。”
宋梓涵勉強嚥下口裡面的,搖了搖頭,起身把飯盒扔進了最近的垃圾桶,然後回到公園椅上坐下。微微仰頭,看著那一方墨空,沒有星星,只有一輪半圓的月亮。倒吸一口涼氣,宋梓涵說:“我媽她辛苦了大半輩子。”
韓哲郗抬手將他的肩膀攬過,讓他靠在肩膀上,靜靜聽他說。
“我外公在我媽16歲的時候就去世了,她是長女,底下還有一個弟弟一個妹妹,整個家都是她和我外婆兩個撐著。直到遇到我爸,日子才好過點。”宋梓涵微微閉著眼睛,韓哲郗的手輕輕撫著他柔順的發。
“我媽她很強勢,什麼都想她來做主,包括我的婚姻,但是我知道她是真的關心我。”
每個做母親的都希望自己的兒子好,逼著自己兒女上興趣班的父母不過是想讓孩子長大之後不會後悔輸在起跑線上,整天罵著自己兒女沒出息的父母或許心裡想的是鞭策,希望他能成為有用的人,方法也許太過偏激太過不合情理,出發點卻永遠都是好的,都是因為那份愛。
韓哲郗這時候只作為一個聽眾,靜靜地聽,每一個字他都聽得清楚,他的回應也很簡單,就是在宋梓涵說了一段話之後回應一個語氣,“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