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常理來說,身為南詔的皇位繼承人,卻不能在南詔安身,非得跑到北齊,隱姓埋名遁入佛門,分明是在避禍。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迫得他不得不提早曝露身份,毅然返回國內?
她該怎麼辦?
冷眼旁觀?
慧智待她恩重如山,數次陪她出生入死,沒道理眼睜睜見他陷入危局,而不加援手。
拔刀相助?
南詔距此何止千里,且事關皇權紛爭,血統繼承,她就算想幫也是有心無力。
杜蘅心念電轉,面色陰晴不定,良久沒有做聲。
聶宇平小心建議:“要不,先派人查一查他的底細,再斟情分析?”
他老早就覺得慧智身份可疑,只礙於杜蘅對他的絕對信任,不敢宣之於口。
能夠請得動這麼多的高手護衛,明顯身世不凡。
以他的閱歷,實在想不出北齊有哪個高門大戶,行事如此隱秘低調?
莫非,是皇室遺珠?
否則,這些年來太康帝別處不去,只喜微服來靜安寺與他對奕?
饒是他見多識廣,此時也禁不住心臟狂跳,面色端凝。
杜蘅一眼看出他心底所疑,搖頭道:“師傅的確大有來歷,卻非先生所想。”
不等他否認,又道:“不過先生所猜,雖不中,亦不遠。”
聶宇平被她一說,反而繞糊塗了。
杜蘅卻不打算繼續這個話題,想了想,道:“挑個機靈的,追著那些失蹤的佃戶查下去,看看師傅到底遇了什麼事?記住,要多聽多看,勿擅做主張,一切以師傅的安全為原則。”
聶宇平本想勸她探探蕭絕的口風,又想起蕭絕如今遠在南疆,那位看著灑脫不羈,實則心眼比針尖大不了多少,對她尤其小氣。
相隔千里之遙,書來信往的,還得防著洩秘,別到時事沒說清楚,反而弄得夫妻二人生了罅隙,話到嘴邊又改了口:“是。”
“話,透過去了吧?”杜蘅改了話題。
聶宇平正要做答,忽見紫蘇面色灰敗地從小佛堂裡出來,兩眼通紅,明顯痛哭了一場,不禁一怔:“紫蘇姑娘……”
杜蘅突兀地扭身,快步走了出去:“回府。”
半個時辰後,燕王府。
“燒了?”南宮宸不敢置信,猛地抬起了頭。
陳然駭了一跳,一時連大氣也不敢出。
南宮宸擰著眉,曲指在桌面快速地敲擊,喃喃低語:“什麼意思?完全放下了?難道,是原諒……不不不,她才沒這麼大方!想忘了過去,裝做什麼都沒發生,跟他雙宿又棲?”
“哈!”南宮宸咬著牙,表情猙獰:“是了,示威!定是做給我看的,想讓我死心!”
陳然瞧得膽顫心驚,不著痕跡地朝外挪了一步,又挪一步。
一步一步,慢慢地挪到了門邊,眼瞅著只差一步就要成功奪門而逃。
南宮宸卻忽然望向了他,瞪著眼睛,惡狠狠地逼問:“真燒了?她怎麼捨得!她怎麼……敢?”
陳然一頭霧水。
不過是一塊無字牌位,要如何處置本就是她的事,不明白主子何以這麼大的反應?
可主子既然問了,做奴才的就得答,只好低了頭搜尋枯腸,猜測怎麼說,才能迎合主子的心情,不至於遭池魚之殃。
南宮宸忽然洩了氣,疲倦地揮了揮手:“出去。”
陳然一愣,轉身退了出去,順手帶上房門。
幾乎是立刻,咣噹一聲脆響,瓷器碎裂的聲音刺耳響起。
他本能地摒住了呼吸,接下來卻是一段長得令人窒息的靜謐,靜得連心跳聲都清晰可聞。
一顆心就此懸在半空,沒了著落。
直到夜幕降臨,南宮宸才一臉平靜地走了出來,緩緩地進了清秋苑。
站在紫藤架下,對著空蕩蕩的院子默默地發呆。
不知站了多久,才緩緩啟唇,逸出低語:“拿酒來。”
陳然立刻捧上早就備好的酒壺,斟了一杯:“王爺,請。”
南宮宸默禱了一句,將酒澆於地上。
陳然忽地想起那個在府裡暗地裡流傳的傳說,禁不住暗暗心驚。
不敢發問,默默地替他斟酒。
南宮宸祭完三杯酒,對著漫天大雪,將一壺酒盡數倒入口中:“再來!”
陳然忍著驚懼,勸道:“酒有,您先進屋,咱們把酒暖上,臨窗賞雪,憑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