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麵棄了那艘小船,隨著脂顏一起登上了天字一號。
白色的沙灘上散落著稀疏而凌亂的腳印,幾個人加快腳步行進。在那根刻著梅花的木樁前面,脂顏站住腳,目光慢慢描摹過兩排整齊漂亮的木刻梅花,低頭扭臉,輕聲問:“黑子刻的吧?”
這是對著緊跟在她身後的冷麵問的,儘管聲音壓的很低,但聽力極好的四名影衛也都聽的清清楚楚的了,四個人不知所云,同時愕然一愣,直到看見冷麵點了頭才恍然,娘娘這話不是問他們的。
親疏遠近只這一刻立見分曉了,根本不用再多說任何話語,四個人也都是極懂事極體貼的,瞧見娘娘的樣子,他們犯不著惹了鳳顏不悅,因此,很快就與脂顏和冷麵拉開了很大一段距離。
脂顏和冷麵,兩個人逐漸並行。
冷麵的一隻手一直緊緊握在寒玉劍的劍柄上,手心裡已經微微沁出汗來了。可他又不知道那隻手不握在那裡的話,應該放在什麼位置才最好。就這樣走著走著,忽然他覺得他握在劍柄上的手被另一隻手輕輕撥開,拉住,一隻是溫溫軟軟的,一隻是帶著汗漬的寬厚粗糙的。冷麵覺得他渾身的血液都從一個方向湧到心的中央去了,一種眩暈讓他甚至不知道該怎麼邁步。
“和冷大哥這樣牽手,其實是脂顏很久以前就想做的事了。”腳步也慢下來,因為這一段短暫的牽手很快便會被另外的人打破。
此時此刻,冷麵已經不知道說什麼來表達出自己的激動和幸福,用這一刻換他一生他亦無悔了。
天字一號近在眼前。影帝御提的幾個大字鬥一般閃著燦燦的金光浮在抱柱上,另一側則浮雕著一條五爪張開的巨龍,臺階很高,都是用整塊的長條石塊累積上去的,兩側的欄杆上雕著各具形態的玉獅子。
脂顏踏上臺階,在那刻著天字一號匾額的抱柱前停住腳,按耐住心中掀起的的巨大波瀾。
“冷大哥,不如你先進去吧,跟他們幾個報一聲。我在這裡等。”
“也好!”冷麵應聲,迅速跨進了通往大殿的甬道迴廊。
原來,天字一號竟然建的如此奢華,那他們定是沒有身受熬苦了,只是不知道這兩年過去了,他們會有怎樣的改變?
脂顏站在門柱下,胡思亂想著,她的白裙在紅色抱柱下很是亮眼,從幾十級臺階下向上看,就像淡藍天空中飄下了一朵浮雲。
當她再次穩定了心神,霎時感覺有一股疾風從內向外奔出。她不必躲避,不必猜想,也知這一個是誰了。
廿朝安就像一股風,只在內殿裡聽到冷麵說了一句:脂顏來了,在牢門外。別的他再也聽不見了,兩條腿和一個腦袋就不聽使喚的自由行動了——冷麵不會誑人,他斷不會和他們幾個開這樣的無聊玩笑,他既說來了那肯定是確實的,廿朝安連驚訝和思考都沒有,只轉過這一個念頭就旋走了。
等到眼中模糊的出現一個白色的熟悉的身影的時候,廿朝安這股旋風就如同撞到了不可撼動的一堵牆,立刻將那力道化於無形。
根本看不清楚她的面貌,根本來不及說句什麼,廿朝安隔著數十步遠張開的雙臂就像張開一張急不可待的網,直接網住了中間的那一個人。
呼吸,急促的呼吸……
眼神,捕捉著驚喜……
手臂,緊裹著真實……
“真的是你!”一秒鐘,兩秒鐘,三秒鐘,心跳的聲音如此清晰,誰也沒有說話。
這樣相擁無語的鏡頭在廿朝安的夢裡已經被溫習過無數次了,於是現在便只有這一句——“真的是你!”
當他們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的時候,廿朝安才不得不鬆開他的胳膊,很不情願的將脂顏推到晚秋蟬和黑子面前。
兩年的時間,人人的心中都有桿秤,清晰的衡量著對方和自己在這份堅持裡的付出,無論這份付出是孰多孰少孰輕孰重,但有一個最明瞭的事實他們彼此都清楚:愛和執著都是一樣的。
“早幾天就知道你會來。”晚秋蟬淡淡的笑了,笑容是脂顏最熟悉的永遠帶著超乎常人的自信,脂顏曾經開玩笑說,一看見假面這樣的笑容就想扁他。
“那你可知我來做什麼?”脂顏笑問。
“知道!”
彼此對視著,笑容就逐漸從兩個人的臉上慢慢消失掉了。
脂顏別過臉,將目光從晚秋蟬的臉上挪開。這個話題他們沒辦法繼續了,繼續下去便徹底毀掉了她來這裡的目的和意義,
“黑子——比我高了這麼多啊?!”脂顏跨上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