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柺子,我日你娘,你個有日生沒人養的,嘴裡噴個啥糞?
這話罵別人行,罵二柺子,重了。且不說二柺子的娘就在下河院,說不定這陣正躲在某處聽哩,單是有人生沒人養這句話,就足以讓二柺子把殺父之恨發洩出來。果然,管家六根的罵剛落了地,二柺子猛一個老虎撲食,惡毒地就衝六根襠下撲來。二柺子人瘦,力氣也不是太大,但自小受慣了溝裡孩子的欺負,也練就了一手防身本領。特別是他撲人家下身的功夫,更是不一般。如果他真要要你的命,老虎撲食就是先兆。
管家六根還沒看清,襠裡便被狠毒地一捏,媽呀一聲大叫起來。二柺子大約也是平日裡積攢了不少對管家六根的恨,苦於找不到機會發出來,今兒個這一出手,便格外有點狠。一頭撞向六根肚子時,手已牢牢捏住了六根的命根子,六根再想罵,就力不從心了。他疼得嗷嗷叫,六根那東西過去就傷過,還不止一次,若不是當年後山中醫劉松柏給了他一服祖傳的藥引子,怕是那玩藝兒早成了廢物。這陣讓二柺子連抓帶捏,就覺整條命兒讓他拿捏到了手裡。他拼足力氣,喊,二柺子,放開我,你再敢捏,我……我……
沖喜(12)
我叫你日,你本事大得很,誰的娘你也想日,今兒個你就給我日走。二柺子說著,也不鬆手,就要牽驢一樣牽六根去仁順嫂的住處。這時間,院裡幹活的下人還有長工全都圍過來,見是管家六根跟二柺子,也不攔擋,只管圍著看景兒。見二柺子捏了六根的蛋,還說要去見仁順嫂,全都拿眼神加著油。二柺子主動權在握,加上他向來就不把仁順嫂當回事,也不怕這樣鬧丟自家的人,看景的人一多,越發有了勁。六根憋青著臉,彎著身子,有勁沒處使,此時看上去有點活不成。
東家莊地突然出現了,一看這情形,輕輕咳了一聲,變換了下臉色,道,放開。
二柺子這才鬆了手。一鬆手,六根就又活過來,他豈容二柺子如此下毒手,眨眼間,使足了勁就衝二柺子一拳,不偏不倚搗在了鼻樑子上。二柺子的鼻樑軟,血嘩地噴出來,染了一臉。六根第二拳剛要搗過去,就聽人堆裡響出一聲哭,不活了,欺負得人沒法活了。奶媽仁順嫂撲進來,一看兒子滿臉是血,不管三七二十一,老母雞撲食般撲向六根,幸虧六根躲得及時,要不,這一次要是讓仁順嫂捏住,那蛋兒非碎不可。
東家莊地一看仁順嫂也摻和了進來,不怒不行了,臉一黑,聲音威嚴地道,都給我住手,大清早的,成什麼體統!說完又衝圍觀的下人們怒,幹活去,吃了五穀不幹人事,圍這裡看什麼?
下人們譁一下散開時,二柺子從仁順嫂手裡掙開,撲向六根,這次他沒向六根使毒手,只是瞪住他的眼睛說,叫驢家的你給我聽著,今兒個這事沒完,你再敢亂噴一個字,小心爺把你幹的喪天良的事全給抖出來!
管家六根臉色嘩地一黃,渾身一下軟下來,吃驚地瞪著二柺子,不敢再言半個字。
東家莊地沒聽清二柺子說了什麼,氣咻咻道,二柺子,你太無理了。過一會兒你到上房來。
懲罰二柺子的事就這樣鬧了個虎頭蛇尾,六根非但沒討到一點便宜,反倒讓二柺子一句話種下了心病。那個晌午二柺子是到了東家莊地的上房,六根一顆心上上下下跳了好幾個時辰,才見二柺子滿臉喜色地出來。到今兒他也不曉得牛日家的到底跟東家反了什麼舌,反正東家見了他怪怪的。二柺子非但沒攆出下河院,東家莊地還賞了他一條褲子。第二天他見到東家莊地,莊地只是平淡地說,念他抱了新人進門,讓他到南山煤窯去吧。
這段日子六根總是疑神疑鬼,見誰都覺有毛病,偶爾地看見下人們聚一起,不由得就會豎起耳朵,但聽來聽去,還是聽不見一絲兒自個想要的東西。
這一天,下河院新娘子在院裡意味深長剜他的那一眼,讓管家六根足足想了一個正午。難道二柺子真就把風聲透了出去?難道後山老舅早就猜到他要下一步險棋?種種可能排除後,管家六根腦子裡只剩一個想法,新娘子燈芯完全有備而來。
那麼自己面對的不再只是一個行將就木的老朽,風姿妖嬈眉裡藏刀的新娘子燈芯將是他今後的一個噩夢。
此時正是菜子開花的季節,一溝兩山的菜子用不著管家六根天天張望,思來想去,六根覺得坐地等死畢竟不是辦法,他得及早爭取主動。他想借這個空閒去一趟南山。想法一出,跟東家隨便編了個理由,神不知鬼不覺地踩著一路的青草消失了。
這一消失,又不知會給下河院帶來什麼?
這天夜黑,少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