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大手,覆在整個傷處之上,輕輕按壓撫摸起來,恍若是個痴迷書畫珠寶的行家遇著了真正的寶物一般,愛不釋手,目含賞度之思。
宦娘心中羞惱,卻也不敢掙扎。她向來無所畏懼,平日便是遇上了再大的難事,也能細心考量,謹慎決斷。然而對上這徐平,她卻是真的怕了。
貧富、善惡、美醜,在他眼中都是虛無。他只在意強弱,做事全憑興致。讓他感興趣萬萬不是件好事,然而若是讓他失了興致,似乎是件更慘淡的事情。
已然是深夜時分了。燈花焦灼,燭光黯淡,宦娘趴在春登上,已然近乎麻木。
所幸,他終於收手了。擦完了藥,又將褲子拉了上來。
倏然之間,纏在眼前的絛帶被人抽了去,宦娘微微眯了眯眼,眼前一切愈見清晰起來。隨著腕上綁著的帶子被徐平解開,宦娘終於能夠活動身子,面上不由得稍稍一鬆。
儘管傷處無比疼痛,她仍是強撐著站起身子來,踉蹌行步,先是從缸內舀了些水,倒在盆子裡,洗臉洗手,之後又將散亂的髮髻徹底拆了,拿來篦子細細梳理長髮。
一切作罷,她咬著牙上了床榻,小心地側著身子,以防碰到傷處。昏昏欲睡之際,卻有一人乍然欺身而上,單手狠狠扣著她的後腦勺,同時咬住她下唇唇瓣,不住地吮吸齧咬。宦娘已倍感憊倦,疲於與他糾纏,便懶得費力掙扎,如死人一般任他親吻撫摸著,不一會兒便闔目睡去。
徐平五指插入她柔順的黑髮之中,卷著她的頭髮,玩的高興。
一夜過去,清晨時分,宦娘清醒過來。她稍稍動了下身子,感覺傷處已好轉許多,不再隱隱作痛,不由得暗暗感嘆徐平那傷藥著實好使。
心中稍稍寬慰,她坐起身子,小心地跨過徐平的身子,卻不防驟然被徐平狠狠摟住,抱了個滿懷。
宦娘麻木地被他按著,側著頭貼在他赤露在外的胸膛處,任他恍若撫摸貓兒的毛髮一般撫摸著自己的長髮。須臾之後,徐平猛地推開了她,動作毫不憐惜。宦娘也不在意,翻身下榻,梳洗起來。
梳洗罷了,她並不和徐平多說什麼,徑自先行用了奴僕擺在桌上的早膳,隨即便出了門。
丙隊乙支今日的任務仍是出勤清道。待了許久,宦娘也未曾見著徐平的身影,不由得鬆了口氣,猜測他大約是另有雜務。誰曾想待啟程之時,她便看見領頭的白馬之上坐著個頭戴笠帽的男人,如往常般身著黑色綢袍,腰佩長劍,正是徐平。
宦娘厭惡地移開了眼。
這次清道,清的地方全然不同往日,正是宮城以東的韶山旻陵。此地葬著開國皇帝旻帝石亥及其後妃皇嗣,在災變之前,方圓百里都不許百姓靠近。然而災變之後,旻陵時有異動,往那裡逃的平頭百姓倒是可以殺個乾淨,然而不知為何,往旻陵處走的變異人獸也是源源不絕,殺也殺不盡。戍守皇陵的軍隊力量微薄,已然抵擋不住,便求諸於宮城。
因著丙隊乙支在奪寶之比上大出風頭,勇奪頭名,這好事便輪到了他們。除了丙隊乙支外,賈念學及蕭吟珍各自所在的隊伍也在出勤之列。三位統領徐平、石碧、石赦及其手下最為得意的支隊無一例外,全部出動,正顯出此次出勤的非比小可。
屠夫最是貪財,不由得摸著下巴悄聲道:“嘖嘖,我倒是沒想到,有生之年,我還能去皇陵邊上溜一趟。早就聽說那旻陵裡建了個地下宮,奇珍異寶俯拾即是,要是讓我見了,拼了命也要拿回來,只可惜卻是進不了皇陵……”
趙鎖陽怯怯地道:“如今金銀之物早已沒了用處,如同廢銅爛鐵一般,孫大哥為何還如此執著?”
屠夫看著這小兒郎,嗤笑道:“你這黃口小兒懂什麼?災變再大,也會有過去的時候,到時候還不是要靠金銀來買吃買喝?我現在多攢點,以後的日子可是會好過不少哩!”
花和尚想得卻不是這個,“嘿嘿,我聽說那旻陵裡頭葬著的后妃都是旻帝死時被拉著殉葬,直接往肚子裡頭灌水銀,之後便拿古玉堵上身子上的所有洞眼。因而那些個美人兒死後許久仍然栩栩如生,溫香軟玉,我最想瞧的,正是這個。”
猴子一直默不作聲,屠夫卻捅了捅他,“誒,猴哥。我琢磨著雖然沒辦法進皇陵,可皇陵邊上應該也有些寶貝才是。到時候我若是拿繩子拴東西的話,太過顯眼,總歸不如你那盜之異能好使,你能不能偷偷把寶貝盜來給我?猴哥你放心,定有你的好處。”
猴子卻冷冷扯了扯唇,須臾之後方才啞著嗓子開口,道:“寶貝?依我看,能活著回來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