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的孩子也沒了,你讓我怎麼冷靜?”昱霖說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把頭埋在臂彎裡,哭得像個孩子似的。
明峰輕輕地拍著昱霖的後背:“昱霖,我知道你心裡苦,你就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場吧。”
昱霖哭了一會兒之後,感到心裡不那麼憋悶了,便深深地吸了口氣,用手抹了抹眼淚:“明峰,那我什麼時候可以去見淑嫻?”
“等明天吧,我帶你過去。”
那一夜,昱霖就一直緊抱著膝蓋,坐在椅子上,望著窗外的星空。
明峰遞給昱霖一根菸,昱霖接過煙,明峰給昱霖點上了煙,昱霖吸了一口,咳嗽起來。
明峰連忙給昱霖拍了拍後背。
“我還是第一次抽菸,我爹自己抽菸鬥,但卻一直不讓我碰香菸,小時候,曾經偷了我爹的一包煙,拿去跟昱霆大哥一起抽,結果辣的我們鼻涕一把,眼淚一把,後來我爹知道了,把我倆關進佛堂,面壁了一天。我娘一直護著我,只要我爹一罰我,她總是偷偷地跑來幫我解禁,唯獨那一次,她沒來,也沒向父親求情,可能在她看來,一旦沾上了煙癮,這孩子就沒救了。“
“你爹孃做得沒錯。“明峰要去拿走昱霖手上的香菸。
昱霖把手朝旁邊一躲:“可我今天想抽一根,我以前聽十九路軍的一些老兵痞說,抽菸能讓人在吞雲吐霧之間忘卻所有煩惱。“
“昱霖,想抽就抽吧。”明峰知道昱霖心裡實在是憋悶的慌,也許吞雲吐霧真能幫他暫時忘卻了心中的悲苦。
昱霖又吸了一口,這次感覺好些了,他再吸了一口,似乎已經習慣了菸草的味道。他一邊抽菸,一邊呆呆地望著窗外。
“昱霖,你在想什麼呢?“
“想淑嫻,想鳴兒,想玉蓉,想昱霆大哥,還有我的爹媽。從我拿起槍,參加十九路軍打小日本開始,已經十年了。這十年可謂物是人非啊。”菸蒂的火星碰到了昱霖的手指,他被燙了一下,連忙把菸蒂扔掉。
“是啊,十年了,我們認識也已經十年了。”
“哎,徐大哥,從沒聽你說起你的家人,他們還好嗎?”昱霖轉過頭,望著明峰。
“我五六歲的時候,我娘病死了,八歲時,我爹又餓死了,是我大伯一手把我帶大的,他以前當過團練,所以,我從小跟著他習武,後來他透過他的朋友,把我送到蘇聯的伏龍芝軍事學院,我在那裡接受了軍事知識和技能。我是在那兒加入的**,隨後,我便被派往國內進行武裝鬥爭。”
“那你大伯呢?”
“討伐陳炯明時犧牲了。”明峰嘆了口氣。
“那你是怎麼和淑妍認識的?”
“淑妍和淑嫻兩姐妹當時是培文女校的左翼進步青年,而她們的父親許教授更是思想激進,經常在課堂上抨擊時局,我去廣州搞學運時認識她們一家子的,後來,就吸收她們一家為**員,淑妍要跟我去農村搞武裝運動,淑嫻和老爺子後來去了上海,就留在大學裡繼續進行地下活動。我和淑妍就是在那時成親的。後來蔣介石的幾次圍剿,我們的隊伍遭到重創,所以,也就轉移到城市,轉入地下鬥爭。”
“你和淑妍有孩子嗎?”
“有過一個,是女孩,我給她取名叫勝男,徐勝男,希望她今後不讓鬚眉,成為一名巾幗英雄。”
“那孩子呢?”
“當時戰事吃緊,我們部隊要轉移,所以就把勝男留給了當地的老鄉。後來,日軍掃蕩,村子裡的人都逃走了,勝男也就不知去向了。要是她到現在還活著,差不多十歲了。”徐明峰聲音有些哽咽。
昱霖望著明峰深邃的目光,感受到他深藏在內心的痛苦。
“那後來你和淑妍就沒有想過再要一個孩子?”
“後來淑妍懷過兩次,都因為過於勞累,營養不良而流產了,再後來淑妍受了傷,子彈打在她的子宮上,雖然人被救回來了,可是淑妍今後再也不能懷孕了。”
明峰說著,扔掉手中的菸蒂,深深地吸了口氣。昱霖連忙拍了拍他。
“打仗就會有犧牲,在戰爭年代,這些代價在所難免,我們今天的犧牲是為了換回明天我們的子孫後代的安寧和幸福。”明峰語氣堅定,神情堅毅。
“明峰,我明白。”
第二天一早,明峰和昱霖帶著十多位愛國人士,避開檢查站,來到了銅鑼灣的駁船上,等夜黑之時,乘著小艇駛向九龍。
下了艇之後,昱霖心急火燎地趕到安置點,去看望讓他牽腸掛肚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