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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那玄慈師兄和汪長老雖說不能言語,神智卻也清醒,聽了這話,眼睛裡分明露出讚許的神色。叫春霆的這才稍稍感到心安。忽聽得掌櫃的在門外喊:“客官,靈草堂的朱大夫請到!”

叫春霆的趕忙去開了門,見一位五十上下的青衣郎中背個藥箱,跟在了掌櫃的後邊,當下抱拳道:“在下王春霆,因兩位兄長遭人暗算,無力救治,所以這等晚了還去草堂打擾,尚祈大夫施以妙手。”姓朱的郎中也客氣了幾句,於是進得門來,放下藥箱,開始搭脈。

王春霆在一旁見他換了左手切右手,換了玄慈又檢視汪劍通的穴位,卻始終眉頭緊皺,不禁也心下惴惴。終於,朱郎中站起身,從藥箱裡取了幾包藥出來。王春霆忙問他怎麼樣?朱郎中道:“非是學生不盡心,實是這封穴之法奇巧詭異,前所未聞,所以不敢貿然下針診治,只能給開些舒筋活血的藥散,略盡人事。”

王春霆原來也沒對這等偏遠地方的郎中抱太大的期望,見他這等說,也只好道了聲謝。那掌櫃的把買來的孩童衣衫放在床頭後,便陪大夫出去。王春霆卻自行把那些藥散調好,給玄慈和汪劍通敷在了穴道上,這一來二去的,因為怕二人的傷勢有什麼反覆異常,他竟是一夜也未敢閤眼。

待到黎明時分,僵臥在床上的玄慈和汪劍通突然不約而同地發出了呻吟聲,王春霆本來迷迷糊糊地有些睏意,聽見聲響,見兩人竟能慢慢地坐起身來,開始運功調息,不禁又驚又喜,心知過了十二個時辰,他們的穴道已自行解開。當下不敢驚擾,悄沒聲地走出客房,找到店家,讓給做些熱湯菜飯。

半個時辰後,玄慈和汪劍通打坐完畢,王春霆已將飯菜端到了客房,道:“玄慈師兄,汪長老,總算是上蒼開眼,兩位平安脫險……”說到這裡,語氣哽咽,竟是情不能自禁。

玄慈微微一笑,道:“沒有慧心劍客王賢弟的救護,貧僧這條命只怕也是難以保全。”汪劍通則一捋頜下的鬍子,嘆息一聲:“咱們技不如人,又有什麼好說的。”

王春霆強打起精神,請兩人進食,但兩人心事重重,不過用了半碗飯就再也難以下嚥,只顧相對著一支蠟燭發呆。窗外風聲陣陣,颳得樹梢鳴啾作響,屋裡的燭光也是閃晃不定,映得三人的臉色一明一暗。

便見玄慈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貧僧自13歲習武以來,距今也有18個年頭,卻還從未經歷過像昨天在亂石谷這般慘烈的廝殺。那個契丹武士的身手快捷如風,便似魔鬼化身,如今想起來還有些後怕。”他嘴上雖緩緩說著,臉上的肌肉卻在不停地抖動。

汪劍通的呼吸也粗重起來,恨恨地一拍桌子,“想我汪劍通妄為丐幫的執法長老,竟然接不住那契丹狗的三招兩式,還饒上了江湖同道的十八條性命!真是無顏再回去面對中原武林的朋友……”玄慈道:“那位契丹武士的武功高絕,出乎你我的意料還在其次,讓貧僧百思不得其解的卻是……”

他的話還未說完,一旁的王春霆驀然發出了一陣極其怪異的笑聲,玄慈和汪劍通吃了一驚,見他全身發抖,臉上的肌肉皺成了一團兒,目光裡滿是懼意。但笑聲未歇,馬上又轉換成了哭音,豆粒大的淚珠子奪眶而出,在他的臉上簌簌滾落。在這之前,因為擔心玄慈和汪劍通的安危,這位慧心劍客的情緒還能剋制,現在既見兩人安然無恙,他的神經再也禁受不住了,才有暇想起白日裡在亂石谷的那一幕殺戮情景。

這一放鬆不要緊,當時的慘烈頓時懾住了他的魂魄,自身恰似又處在了亂石谷中:那個天神一般威猛的契丹武士腳不沾地,像在御風而行,左邊一閃,殺了一個人;右邊一轉,又劈翻一個人。他兔起鶻落,行如鬼魅,轉眼之間已經殺了九人。尤為慘烈的是江西的杜凌風,竟被那遼人抓住兩條腿,兩邊一劈撕成兩半,五臟六腑灑得滿地都是……

當時夕陽如血,關外朔風呼號,大多人只來得及發出一聲吼叫,就被那契丹人割稻草似的殺害了,頭顱殘肢、鮮血兵刃在空中亂飛亂擲。

王春霆竭力忍住想要嘔吐,仗劍向前衝,卻聽到那遼人大吼一聲,一拳便將整匹紅色的駿馬砸得飛起來,正好撞到他的身上,那股力道大得驚人,王春霆立刻像個斷了線的紙鷂一樣,身子向後飛出,端端地落在一棵松樹上,被架在了半空。他懸在那裡,渾渾噩噩,不知是死是活,模模糊糊中,只記得圍在那遼人身旁的人越來越少,越來越少……

被王春霆的怪狀嚇了一跳的玄慈和汪劍通,見他形同瘋癲,手腳抽搐,趕忙上前扶持。玄慈運氣於掌,貼住他後心的靈臺穴,幫他穩住心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