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幹什麼幹什麼去!”
柳意之發話,眾人不敢不聽,便各自依依不捨地帶著好奇心散去。而柳意之心中卻犯難,韜光養晦,韜光養晦,這一回的光她韜是不韜?這晦她養是不養?若是要的話,又該如何行事?她不想被當成一個一無是處的庸才,也不想被當成總會賣出高家的貨物圈養。
可若是不的話,她又該怎麼做?她又有些什麼才幹呢?又會做些什麼呢?年紀輕輕的她,不管做什麼,用什麼手段,應該都不夠看吧?
眼下的情景容不得柳意之仔細思慮。只怕這裡一鬧開,劉夫人和柳璟兩個得了訊息不說,柳老太太那兒必定也早早地得了訊息。她此時必定要說些什麼,不然別人不是當她驚慌失措軟弱可欺就是當她心機深沉城府難測。
故而,在眾人聞言散去不過轉瞬的功夫,柳意之便道:“鈴兒,你起來。出了什麼事?你只管細細說來。”
鈴兒聞言看著身量和她差不多的柳意之,眼睫顫了顫,又流下淚來:“姑娘,我不曾說謊。紫兒她,她,她死了——就在,就在我和她住的房裡。她躺在床上,身上流了好多血!好多血!都是紅的!好多螞蟻在上面爬,我害怕!嗚嗚……”
柳意之聞言似乎是能看到那般景象一般,幾欲嘔吐。她扶著門框,臉色也有些發白,才半扇門高的她站在門口,看上去孤零零的,彷彿一陣風就能把她吹散成煙成灰。
閒夢看到柳意之,心下有些不忍。想要上前去扶一扶柳意之,柳意之卻制止了她。
反倒是繡春,她向來膽子小,此時聽見小丫頭子紫兒死了,心下驚駭,面如土色。她站在離紫兒不遠的地方,搖搖欲墜的模樣兒亦讓人覺著有些可憐。
閒夢扶了繡春一把,繡春便衝閒夢感激地一笑。這綠玉館裡除了閒夢,就數繡春年紀最大。因繡春膽子小,為人又文文靜靜的,故而平時最為穩重的閒夢常常照拂她。
眼下柳意之心下緩了緩,便對鈴兒道:“你帶我們去看看。”
“不可!姑娘——”閒夢和繡春二人一齊出聲止道。那畢竟是一個死人,去一個人將將才死去的屋子裡,萬一沾染上了些別的什麼髒東西可怎麼辦?柳意之要是出了個什麼意外,到頭來受罰的還是她們。
柳意之搖了搖頭,執意要去,閒夢和繡春兩個又不敢攔。
是故鈴兒就在前頭帶路,閒夢和繡春兩個跟在柳意之身後。閒夢是怕柳意之出事,繡春雖然自家也害怕但也要跟著柳意之才放心,她們皆不願柳意之出個什麼意外。
及至鈴兒將人帶到廂房前時,繡春的手死死地抓住了廊柱,閒夢則將門推開,鈴兒因為害怕,只在門外立等著。
柳意之踏進門去,只見一個小丫頭子仰面躺在床褥上,她的胸前插著一把極尋常的剪刀。血染透了她的衣裳又將被褥氤氳,整個屋子裡一大骨子血腥味兒不說還有螞蟻爬在她的身上、被褥上,似乎是在啃噬又似乎是在成群結隊地搬運食物。
眼前,一大片紅色上面是密密麻麻不停蠕動的黑點。柳意之直覺得頭皮發麻。她強自撐著自家站定,卻見紫兒的髮間戴著鑲著珍珠的銀蜻蜓簪子,那是她早已不戴讓人收起來的。她手上戴著的,亦是柳意之的一隻金絲絞成的手鐲。
紫兒的臉現下已經是青一塊兒白一塊兒,那青白灰中一雙眼睜得圓圓的,像是看見了什麼極讓她震驚的事情。
柳意之聞著屋內那極難聞的味道,心裡一陣陣發堵。就在她欲轉身離去之時,外頭閒夢就道:“太太和大少爺過來了。”
這話音剛落,外頭的下人都忙著給劉太太和柳璟行禮,柳璟鐵青著臉,劉太太神色雖然還是端莊的,眉宇間卻有些著急,連聲音都不如往日平穩:“這會子了還行個什麼禮!多看著點子姑娘就什麼都有了!”
柳璟大步流星地走進了房門,就將柳意之撈在了懷裡拍著她的肩道:“子持莫怕,莫怕。”
子持,是柳意之一月前得的小字兒。
自從上次去了公儀簡的綠卿小苑之後,柳意之在上學之前先去見過了柳明源,方才曉得,原來柳明源極為推崇公儀簡,而柳意之又是他和他最愛之人所生的孩子,故而就請公儀簡給她取了小字,也就是俗稱的“小名兒”。
而“子持”二字,便是公儀簡給取的小字。當初上至柳家長輩下至兄弟姐妹皆換了對柳意之的稱呼,讓她很是適應了一陣兒。
劉夫人進來時見柳璟抱著柳意之,臉色越發有些不好。她看著這一室的齷齪不堪,本待為柳意之裁奪著將事情料理了,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