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羽跳下馬,先檢查海遙的傷勢,見並未傷及要害,便冷聲呵斥虞妙戈:“你告訴我,你在她就在。這,就是你給我的答案?妙戈,你既然略懂醫理,包紮傷口這種小事應該難不倒你。”
虞妙戈猛地抬起頭,雙眼盯著項羽,為自己辯解的話湧到嘴邊,最終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項羽的目光投向倉皇逃走的劉邦等人,拿起韁繩就準備去追。海遙甩開虞妙戈的胳膊撲到項羽身邊,“放他走。”
項羽眼神漸冷,“海遙,我答應過你,只要劉邦在關中安安分分當他的漢王,我不會對他用兵。可是,他一邊向我告密,說齊地田榮謀反,一邊趁我征伐齊地時偷襲彭城,這種陰險狡詐的小人,給我個理由,我為什麼要放他生還。”
海遙不死心地問道:“齊地難道沒有叛亂?”
“有。”項羽冷冷一笑,“不過,據我調查,齊地的動亂根本就是劉邦蓄意調唆的。田榮根本就是耳根子軟的莽夫。”
“可是”海遙話還沒有說完,一陣狂風吹來,飛沙走石,天昏地暗。
眼前十幾個人已成了小黑點,項羽心中大為著急,如果再讓劉邦逃走,將後患無窮。因而,他避開海遙飛身上馬,率先馳離,三千大軍緊隨其後。
震耳欲聾的馬蹄聲中,海遙用盡全身力氣呼喊:“項羽,我答應你。留在彭城。”
項羽急急勒馬,怔怔地盯著海遙,“今日答應,明日反悔?”
狂風中,海遙的身子隨風輕輕擺動,“項羽,我不離開彭城。”
“永遠不離開我?”
一行清淚滑落,海遙啞聲答應:“永遠不離開。”
狂風吹過,樹折草飛。
飛沙劈頭蓋臉地迎面而來,樊噲雖佝僂著身子把劉邦護在自己的身下,可狂風挾著的碎石仍不斷落下。不時被砸的劉邦悠悠醒轉,睜開眼睛後四下略一打量,沒見到海遙,聲音中帶著一絲怒意,“樊噲,為什麼對孤動手?”
兩人共騎一馬,馬早已不堪重負。樊噲跳下去騎上自己的戰馬,“大王恕罪,臣不得不如此。”
一行十餘騎衝進一個峽谷,風漸弱,風中飛舞的石沙也漸漸稀少。
劉邦勒緊手裡的韁繩,戰馬的嘶鳴聲中,一臉黯然地望向谷口。雖說周勃帶著最精銳的那部分人馬趕回關中,可五國聯軍五十六萬人馬,居然被項羽的一支騎兵打得潰不成軍,可以想見戰鬥是何其慘烈。究其原因,他意識到,這是決策上的失誤。現今天下十八諸侯無一不想稱霸天下,可時局所限,只能亂中取勝。五國諸侯雖發兵與漢軍齊攻彭城,可與漢軍並不一心。另外,進入彭城後,他帶進楚宮的人均是漢軍將領,隨軍駐紮城外軍營的五個諸侯王心中不服。他不該掉以輕心支走周勃,也不該對駐守關中的韓信加以限制。敗之必然!敗之必然啊!
樊噲性情耿直,既對這麼輕易失去彭城感到惋惜,又暗恨自己沒有救出海遙,心煩意亂之下道:“如果周勃沒有趕回關中,單憑項羽身邊的那三兩萬騎兵,我們絕對能把他們一網打盡。可惜!可惜!”
劉邦心灰意冷,雖說五國聯軍缺乏配合,可是,這一戰也充分顯示出項羽雄才大略的軍事指揮才能,這樣英勇果敢的對手,傾盡畢生之力能戰勝他嗎?
張良用狠厲的眼神支走牢騷滿腹的樊噲,開口勸慰情緒低迷的劉邦:“大王,關中富饒,巴蜀一帶經蕭何三位姬妾的打理,已成為我漢軍新的糧食基地。將士們英勇善戰,糧草又極其充沛,我們有打持久戰的能力。”
劉邦沉重地點點頭,戰爭一旦開始就是至死方休。他內心清楚地知道,他與項羽必須要有一個人死去,楚漢之爭才會結束。
張良道:“大王,此地不易久留。我們該走了。”
劉邦翻身上馬,“張良,她”
張良飛快地介面:“臣清楚地聽到,她說,項羽,我不離開彭城,永遠也不會。”
劉邦只覺得眼前一暈,面色已是煞白。策馬馳向她時,清楚地從她眼中看到了欣喜若狂,在那一瞬間,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她內心對他的綿綿深情。為什麼,究竟為什麼?是項羽的脅迫,還是她有不得不留下的原因?
風漸漸停了,眾人卻隱約覺得地面微微震動,山坡上的流沙碎石紛紛下落。這些人長年征戰,自然知道這是千軍萬馬的奔騰聲。
張良面色晦暗,“走,大王。”
劉邦仰天悲嘆一聲:“是天要滅我劉邦啊!”
十幾人順著山間小道策馬狂奔,最後面的樊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