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半炮給炸得無影無蹤了。船桅被拖在後面,已鏽蝕不堪,但仍被已給炸爛了的死者牢牢抓著。這事發生在很久以前,船的名字已分辨不出了。
三小時後,霧靄開始漸漸散去,岸邊的輪廓已依稀可辨。他們把到達的時間掌握得很好。宋冢在左舷,第爾波里在右舷。
宋冢沒留下什麼——幾堵牆、一個孤單單的大煙囪、駁船的龍骨、在停泊處被擊沉的幾艘戰艦。皇家建的幾座堤壩現在只剩下水中的幾個殘樁了。原來用的護衛堤壩的石基都有不同程度的凹損,廢棄的土建材料漂流進水中。起伏的白堊質高地都是光山禿嶺,沒有樹木。建築物被火焰吞噬了。這裡就連捕蝦人也不見一個。
艦隊徐徐駛近了第爾波里,第爾波里碼頭的情況也好不了多少。幾塊界石標示出這裡是第爾波里港,只有一座近乎羅馬時代的古碉堡還完好無缺。空闊的深水港人跡罕見,巨大的石油儲藏罐只剩下一片焦土……
這一切對中尉來說已不是新聞了,可似乎他還是第一回看到。只有一件事是新鮮的,河水要比他記得的清新,霧靄也不再那麼黃了。
正像他們原來所預計到的一樣,岸上有人發現了他們,因為有個人正沿著堤壩向碉堡匆匆跑去。又過了一會兒,又有幾個人魚貫而出觀看港灣發生的一切。
艦隊選了條由於疏浚而形成的沙洲。這兒的堤壩處處都是缺口。兩艘巨大的貨船正在腐爛,被漸起的沙洲牢牢地封固在那裡,無法像從前那樣沿著海岸航行,更不用說出海了。它對中尉來說毫無價值。
離碉堡西面不遠處,中尉把艦隊停下,與岸平行,距最近的潮汐平川處約一百碼。他們嗅到海岸草叢散發出的濃烈的硫黃氣味。
中尉檢查了一下海灘。除了剩下的幾艘破船外,在步槍火力範圍內沒有任何遮蔽。即便是漲潮時,這些破船也未必能離開水面。他選中了這裡。船隊的錨鏈順著潮流繃得緊緊的,掛在舷側的海灘上。靜寂非常。
不久,人數不少的一支部隊沿著有一半遭水浸沒的沼澤地笨拙地移動著。中尉估計他們總數約六百人,他著實一陣驚愕,因為在第爾波里似乎不大可能會有這麼多部隊。
潮汐尚未淹沒的一長條沙洲盡頭,來了個指揮官,跟著三個參謀官和一支二十人的衛隊。
指揮官雙手叉著腰停了下來,他的眼睛盯在旗艦上,風掀起了他的披肩。
“從哪兒來的?”他吼著問。
“法國!”中尉回道,“第四旅回家來了!”
幾句大聲問話之後,指揮官又朝艦隊吼道:“快滾回去吧!我們得到命令,你們如果試圖登陸,就要消滅你們。”
史文朋和卡斯戴爾的船靠著中尉的船。他倆吃驚地看到他們的頭兒粲然一笑,說:“有什麼理由嗎?”
“維克多將軍的指揮部告訴我們說你們謀反了。我們不想與來自大陸計程車兵有任何瓜葛!快掉轉船頭,不然我們就開火了。”
“卡爾斯通!快幫我宰了那些軍官!”中尉喊叫道。
卡爾斯通站在第四艘船上朝他的槍手們發出了命令。三挺機槍馬上吐出了火舌,潮汐衝涮的淺灘被飛來的子彈掀得泥水四濺。岸上的軍官嚇蒙了,朝他們的部隊發瘋似的跑去,可還沒等他們跑出二十碼就被子彈掀翻了,滾落下來。還沒到三十秒鐘,沙洲盡頭一個活物也不見了。
“停火!”中尉說。
上面集結的部隊,迅即挖起了散兵坑,然後鑽進去,向軍艦這邊歇斯底里地射擊。可是他們卻看不見靶子。船上也沒有還擊,只見水花四濺、鋼甲叮噹,子彈連續發射了過來,士兵們躲在遮蔽後,安然無恙。
平靜了一陣之後,可以見到信使正越過沼澤,匆匆朝西趕去,很明顯是奔往倫敦尋求救兵去了。
艦隊這邊,船隻都橫臥在多霧的陽光下,像是睡著了。
史文朋和卡斯戴爾被恣意殺戮對岸軍官的做法驚呆了,不光是因為死了人,而且還為那不可避免的後果。他們擔心這樣做會把事情搞糟,引來大批敵軍,使敵方在數量上超過他們,使他們還無法登陸。
因為有一度中尉的情緒明顯不佳,或者他希望被和平地接納成為泡影,怒氣衝衝取代了智慧的思考。來自岸邊的火力因為缺乏目標開始鬆懈了下來,過了一會兒幾乎停止了。
中尉又發出命令:“每艘船派一名步槍手狙擊敵人。”
每發子彈都是致命的,因為海灘上極難找到隱蔽處。岸上的部隊發瘋般地極力深挖著他們的掩體,有很多人還沒等挖好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