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跳出一個哭泣的小孩形象,脫口而出:“你,你是齊放吧,我是花木槿啊,一起被買給大痦子陳大娘的那個花木槿啊,你還記得嗎,我們那時候一起坐牛車的……”
齊放的手微抖,劍抖出一個完美的劍花,成功地堵住了我激動熱情的認親演說,他慵懶地說道:“那又怎樣,你的妹妹是原青江的相好花錦繡,姚碧瑩現在是玉北齋的丫環,還有那死小子宋明磊和于飛燕都升了四品官了,上次在夜市裡都見過了。”
我的心一冷,六年不見,原來老愛黏著我和錦繡的小愛哭鬼竟然變成這樣冷淡了,他接著冷冷地看著我說道:“現在你們五個在原氏混得風聲水起,而我和我哥悽慘落魄,淪落江湖,官府追殺,自然是不配與花大小姐相認了。”
他略側頭對他那不知所措的哥哥說道:“大哥,你可知道,這位小姐是何許人也?她便是同我一起被牙婆子買掉的花木槿,如今卻已是踏雪公子的寵妾了。”
我看著他的眼睛,淡淡一笑:“寵妾不敢當,但我們小五義的確是在原家三少爺旗下效力,而原青江候爺乃是當世英雄,獨具慧眼,以小放和齊大哥的才能,若能在原氏帳下,以原家的勢力,不但能為齊大哥沉冤昭雪,得報大仇,必能富貴顯赫,勝過一生逃亡,流落江湖。小放,跟我回去吧,”說到後來,我忍不住想拉他的手,他劍一晃,我的手便已拉了一道口子,傷口並不深,卻足以令我立時閉了嘴。
“真是巧言令色啊,我原以為你這等姿色,不過是靠著花錦繡,才混在原非白身邊,原來還真有幾分口才?”他冷哼一聲,不屑地看著我,我在那裡有些氣結。
“你以為我同我大哥一般老實易哄嗎?你們這些貴族有哪個心肝是白的,滿口的仁義禮智信,卻光天化日裡魚肉百姓,姦淫擄掠,無惡不作,到死又怕自已平時壞事做多了,怕打入十八層地獄,便又叫僧道急急地頌經超渡,真真可笑之極,你以為我和我哥反東庭皇朝只是為了榮華富貴?哼哼……”他冷冷一笑,“你現說得天花亂墜,可說來說去無非想騙我和我哥堆上一冢枯骨,幫原家打下江山,哼!寧可斷頭死,安能屈膝降,我們要殺光所有的貴族,來償還我們窮人所受的苦,今天就從你開始。”他有些咬牙切齒地說著,俊秀的小臉在月光下扭曲著。
沒有被榮華富貴所迷惑,我不得不承認,齊放同學的境界是很高的,可惜靠以暴制暴,豈是解決問題的根本?
還要殺光所有的貴族,完全是孩子似得激憤想法,難怪原非白和宋明磊嘲笑他們是一群無知流寇,不足為懼,他們雖然自稱是替天行道,卻只在汴州地區糾集些流民佔山為王,殺些貴族,濟貧劫富,卻並沒有很明確的綱領條規,以及清晰有步驟的進軍路線和軍事計劃,而且聚集在一起的大多是地痞流氓,乘火打劫之輩,他們殺人劫財,卻又不滿齊伯天和齊放將太多的錢物分給窮人,想取而待之,故引起內亂,不到一月便被官府繳滅了。
我在心中暗歎一聲,向他不慌不忙道:“小放,我打心眼裡敬佩你和你大哥一身傲骨,不畏權貴,可是有一點你弄錯了,我雖然在原三爺門下,卻不是個貴族,我和你,小五義本身,還有你大哥,以及千千萬萬個窮苦百姓一樣,是因為天災人禍,腐敗的朝庭而家破人亡,無法安身立命,小時候在陳大娘的牛車裡,你總說你想你的爹孃,你想你的大哥,你不明白為什麼他們要賣了你……”
“閉嘴,死到臨頭,你莫非還想調拔嗎?”他厲聲喝道,他的尖劍已磨破我的勁項的肌膚,冰冰涼涼的液體順著我的脖勁往下流,我輕輕一笑,直視著他的憤怒的眼睛:“小放,我很高興我們又再見面了,可惜,你的本性已變,心裡亦開始住了一個魔鬼,所謂替天行道,殺盡天下貴族,你其實已對殺人習以為常了吧,你明明知道無辜如我,卻也因為殺太多人,不再有真正的憐憫之心,你既然狠得下心殺我,你的良心必是已被殺戮矇蔽,你以為殺了全天下的貴族真得有用嗎?今天你殺了一個貴族,明天便會有千萬個貴族靠吸食無辜百姓而生出來,這如何殺得盡?便是真殺盡了天下貴族,上樑不正,下樑必歪,軒轅無道,竇氏跋扈,天下百姓仍是在水活之中,既然大亂早成定局,真正能改變這亂世的,唯一可行之計便是早日推翻這腐朽的轅軒氏,重建一個新興清明的政府,早日清洗社會風氣,還百姓一個平安度日,和諧生活的樂園,不再有受苦的齊仲書,齊伯天。”我在心中默唸著,還有最重要的不要再看到錦繡絕望的淚容。
他在那裡,眼神漸漸變得專注起來,而齊伯天的眼中放出希望的光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