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歲的生命,也要停滯在這個不知名稱的地方,潘吼心中除了對師父的愧疚、以及對生命的眷戀之外,居然還有了一絲欣慰的感覺,他似乎終於意識到了,做一個性格剛強之人的好處,儘管遇到其他事情的時候,他可能依然會恢復成那個有些軟弱的大男孩。
正在這時,殷飛的破鑼嗓子恰好響起,人也隨著聲音飛速而至,手中那把閃亮的鋤頭上下翻飛,各種藤井樹怪無不閃身避讓,好一副如入無人之境的精彩場面。
潘吼原本已經陷入谷底的心情剎那間被重新點燃了,手中原本死蛇一般的軟鞭也再次恢復活力,揮手一招靈蛇吐信,軟鞭放出烏燦燦的光芒,將一隻封住去路的樹怪穿胸而過,隨即奮力向後一甩,跟著殷飛衝向大門。
剛剛衝到門口,只見面前的光亮突然不見,露出一扇漆黑的鐵門框,上面印著碩大的‘生’字,殷飛知道這裡定是生門,佝僂著身子猛地一撞,鐵門應聲而開,兩人順勢跳了出去。
這一出了大門,身後的怪物們立時停下腳步,一隻山魈剎不住腳,半個身子探了出去,立刻被陽光烤焦,伴隨這一陣嗤嗤聲,化作粉末消失不見。
與此同時,殷飛的乾坤袋中也發出了類似的聲音,卻是他之前收藏的那些有毒的樹怪枝幹,也隨之燃燒起來。殷飛怕燒壞乾坤袋,趕忙掏了出來,卻見枝幹雖然已經化為粉末,毒性卻依然不減,便喜滋滋的重新收好,準備留給人當茶湯喝。
終於重見天日,殷飛和潘吼大感人生無常,兩個在裡陣中混成生死之交的小夥兒相視一笑,互相攙扶著走到一棵古樹下面,倚靠在樹幹上喘著粗氣,慶幸自己這一趟得脫大難。
他們在這裡慶幸,殊不知在山河鏡前,羅永和連山川也是長出一口大氣,羅永還好些,畢竟殷飛雖說很得他看重,可終歸還只是個沒有拜師的外門弟子,連山川那邊卻是將潘吼當做親生兒子、衣缽傳承看待,生怕這孩子出了半點差錯,這時見弟子平安無事,忙與羅永擊掌相慶,連帶著對殷飛的印象也好了起來。
這時羅永忽然站起身來,走到萬古舟身旁,神色鄭重道:“萬師哥,這殷飛能從裡陣中成功出來,已經證明是對本門有用的人才,小弟也決心收他為徒,你看是不是可以讓那崔百歲停手了?”
羅永這話一說,所有長老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來,連掌門公孫敬也對這事感了興趣,臉上神色古井不波,坐在主位上不發一言,笑吟吟看著神色有些尷尬的萬古舟。
萬古舟知道那殷飛已經成功進入了掌門的視線,現在連山川也和羅永站到了一起,他可不想把門中兩大雜物長老全部得罪光了,不然的話以後他門下弟子再出去做什麼任務,就只能身無長物的拿著把劍去了。
可若是就此低頭認輸,也非他心中所願,林遠那孤傲的性子固然是生來有之,可也和進入七星劍堂之後萬古舟的教育脫不開關係,這位劍堂長老本就是一副狂傲狠辣的性子,只不過隨著年齡不斷增大,位份逐漸升高,多少要裝出一些寵辱不驚的得道高人風貌,但骨子裡的脾氣卻依然和年輕時候一模一樣。
在掌門和眾多長老的凝視中,萬古舟儘管已經萌生退意,卻還是梗著脖子頂了一句:“掌門之前說了,生死有命,若是這小子能夠從這十方大陣中活著出來,我今後自然會約束遠兒不找他麻煩,若是出不來的話,那自然是他命中註定,須怨不得別人,他既然都能夠從裡陣中脫出了,想來也是有些本事的,還怕一個崔百歲嗎?”
“你,你這是強詞奪理!”羅永怒道:“既然你執迷不悟,那就別怪大家撕破臉皮,別以為我不知道林遠為了什麼對付他,想要人家的靈獸,人家不肯給,就要在考核中殺了人家,你七星劍堂果然是夠威風,夠煞氣!萬師哥,記得當年你也是這麼對付我們這些師弟的吧?還真是一脈相承啊!”
羅永當年初進內門,就被萬古舟壓制過一陣子,直到後來地位有所提升才緩過氣來,本來這麼多年下來,大夥兒都已經成為長老,講究個儀態涵養,可今日萬古舟說出這番話來,讓羅永塵封多年的記憶突然炸了出來,當時便動了真火。
見他真有些急了,連山川忙上前將其拉住,推著他向外面走去,幾名與他親近的長老也忙趕著出去勸慰,其餘長老則站立一旁裝沒事人,卻也沒有人上來再與萬古舟搭話。七星劍堂在白山劍門中歷來橫行霸道,不是一兩個人看他們不順眼了,只不過萬古舟本身藝業驚人,手下徒弟也都是敢打敢拼之輩,所以沒多少人敢於明著招惹,這時見羅永開了當頭炮,他們高興還來不及,又怎麼會勸萬古舟以和為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