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隊那邊卻是主動的卸下了佩槍,卸了槍再脫制服,嘩啦啦起了一大片聲響,彷彿這裡不是緊張對峙的戰場,而是閒適散漫的澡堂。
……
此情此景,瞠目結舌的除了躍躍欲試卻不得其法的馬二墩,更有隱藏在草堆之後的熊芳定。
這是怎麼回事!自己不是讓劉為姜帶人繞到後面去突襲麼!?那這幫人……
眼看著自己的隊伍脫得光溜溜的往對面的火光裡去,這一路上還有人不斷的丟下槍械和隊服。等到他們終於進了那半邊白晝,熊芳定才驚覺大事不妙。這些都是生面孔,不要說眼熟,就是連見都沒見過一個!
脫去了保安隊的裝束,這些人很快就融入了馬二墩的隊伍,而就是在局勢逆轉的瞬間,一種巨大的恐懼也像這沉重黑暗的天幕一樣,狠狠的壓到住了熊芳定的脖頸。
所謂的他的人,他的隊伍,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早就被人掉包了。
一股寒氣從腳底下直衝而上,熊芳定慢慢的活動著手腳胳膊朝後面退去。他知道這次真的是大難臨頭了,可這變數實在來的過於迅速,讓人不敢相信。
倉皇失措的時候,他差一點就要從草堆中站起來,然後大聲的朝那些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人替換掉的隊伍發出呵斥。可他不能這麼做,因為這麼做他就死了。大事未成,他怎麼捨得死?保安隊的大部隊就在山腳邊候著,只要他一聲令下,保護他安全的隊伍立馬就會圍攻而上。所以此時此刻,山窮水盡的絕境離他還有一線距離。
劉為姜呢?劉為姜到哪裡去了!
焦躁萬分的往四周看了兩眼,熊芳定還想跑。他最信任劉為姜,因為這青年跟著他好多年,說話辦事幾乎從未出過紕漏,現在,他必須要找到他。
馬二墩的隊伍經過重新整合,已經對現狀有了近一步的認識。眼前的這片草叢已經不是個適合獵物隱藏的處所了。毫無疑問,他們是一張網,並且是一張密不透風的網,想要捉住當中的獵物,根本就不費吹灰之力。
人堆裡,開始發出嗤嗤的低笑。隨著光明的逼進,有人朝著暗處開了槍,東一聲西一響,那子彈都不是朝著既有的目標去的。反倒是有些類似於嬉戲恐嚇,故意的打草驚蛇。
“都他孃的把槍收一收,老大吩咐了,要抓活的!誰特麼再敢開一槍,我先叫他爆腦袋!”
馬二墩一聲吼,寥寥的嬉笑頓時歸於平靜。而與之相替的緊張感,也讓熊芳定瞬時的面色寡白。
低低的伏著身體,他早就摸出腰上的槍,做好了隨時反擊的準備。如果這時候對方主動開火,那混戰之中他也不會立即就暴露行蹤,可現在不一樣,不開槍,是死,開了槍,也是死。一向都以鎮定自居的熊副隊長,這次真是沒法維持冷靜。神經緊繃的顫抖了呼吸,他的聽覺變得異常靈敏,緩步後移的過程中,任何風吹草動都能讓他心絃陣陣,不得安寧。
土匪的包圍圈正在不斷縮小,四處都是草叢被撥弄得嘩啦作響的聲音,熊芳定額上背上冒了一層又一層的冷汗,帶著白手套的手指再一次握緊了手槍。
忽然,他清楚明顯的感到自己身邊有人!
熊芳定脊背一縮,整個人都呈現出一種極度緊繃的狀態。勒住喉腔裡的一口氣,他猛然轉身!
是劉為姜!
劉為姜半蹲在他跟前,一句話都沒說。熊芳定望了他一眼,頓時有種希望降臨的錯覺。雖然這希望不太大,只是渺小的一瞬,然而這渺小背後卻有他對這青年的無限信任。他覺得自己有救了。
青年跟了他這許久,說話做事都沿襲了他的風格,甚至在缺乏語言表情這一項上也是入木七分的學了個透徹。此時目不轉睛的盯住熊芳定,他眼中隱隱的微光閃動,一起一落的呼吸更是揭示了這具身體剛剛劇烈奔跑過的痕跡。
熊芳定胸中一熱,想自己也不是完全的孤助無援,至少還有眼前這一名心腹。要是這次能活著回去,他一定要好好的對待人家。給他買個房子,或者給他說門親事,總之要讓他過上像樣的日子。
一個眼神示意之後,熊芳定扭身就要往後去,然而劉為姜卻扭住了他的肩膀,詫異的回過頭,是青年摘了他的帽子,戴到了自己頭上。
熊芳定楞了一下,瞬間明白了對方的用意。他這是要用自己去做活靶子,吸引那幫土匪的注意!
“……你……”
“走!”青年的回答十分短促,甚至隱隱的帶了點命令的意味,這口吻讓熊芳定感到無比陌生,可陌生的同時又彷彿是再一次見證了對方的忠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