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道王家動了真格要找出我這個孽障,不論我逃到何處都不得安生,於是只好逃到北邊的胡地生存。
這期間的艱難也不需我贅述了,反正在一個女人連容顏都會給自己招來麻煩的年代,我獨自一個人在語言不通的胡地帶著十歲的兒子,又是當爹又是當媽還得兼職當啟蒙老師。再後來我實在是無力支撐,只好叫花離將他帶回去好好學習。
此時我已經不得不四處搬家,聲稱自己是鴻禧的長姐才能合理解釋我的年齡。鴻禧還小,但是很聰明知道配合,長得也像我,所以鄰居也沒有起疑,再說那時候兵荒馬亂的,也無人太過關心這些。而鴻禧隨著花離這麼一走,我就不敢再隨意搬家,苦守著一座破磚房,只為每年的春節時鴻禧回來能找到我。
不知道過了多少年,花離給我寄了一封信,說給鴻禧說了一門親事,姑娘是一家商戶的女兒,倒也識大體。我早就不指望還能與名門攀親,只求鴻禧高興就好。
誰知道就在他成親一年後的時間裡,噩運就這麼無聲無息地降臨在我唯一的孩子身上。
那是一年的端午節,鴻禧不知道在那兒得了些好的藥材,他記掛著我一人在胡地就偷偷地自己騎了馬來看我。但是正值東晉政局不穩,四處匪盜橫行,他一個精壯青年披星戴月地往北邊的胡地趕,不免被人盯上,以為他手裡的是什麼稀奇珍寶要藏到外域。
於是,在他踏上趙國土地沒多久,就被人搶了。若是劫了財還好,誰知道那群匪徒見鴻禧穿得周正,以為他肯定還有餘財私自藏著,拷打以後發現什麼都搜不出來以後,就一劍抹了他的脖子將屍體拋在馬路中央,任人踐踏。
那一日許是母子連心的緣故,我總是坐臥不安地,披了條頭巾往外走想著去城門口等他,誰知道沒走多遠就看到一群人圍在馬路上。我的心咯噔一跳,奮力擠進人群,只看到鴻禧的身體像一個壞掉了的雕像一樣癱在地上,衣裳與頭髮都被血液染紅,身子四周因為經了早上的太陽曬了半日以後已有蒼蠅嗡嗡地環繞,發出腥臭味。他的一隻手還緊緊地握著包藥材的紙,手背上的黑痣因為沾染了血的緣故有點兒模糊不清。
事隔了那麼多年,想起來我都覺得心被人活生生地撕裂一樣痛苦。那是我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孩子,就這麼沒了,因為那麼尋常無奈的理由,他就被人像一塊破布一樣地丟棄在馬路上,如果不是我出來也許還無人為他收斂屍體。
當下我就撲到鴻禧身上,不顧他身上的惡臭抱起來就痛哭。我哭著求天告地,把手臂割開想用我的血液把我的兒子救回來,可已經為時已晚。他的身體冰冷而僵硬,不管我滴了多少血進他的嘴裡也無濟於事。
有人認出是我,先是為了我的多年不變感到吃驚,隨後幾個人上來七手八腳地把鴻禧的屍體搬到我家裡,又有健壯的婦人上前將我一路攙扶回家。隨後又有人為我包紮了傷口,給我灌下熱湯。我就由著他們擺弄我,腦子裡一片空白。
最後還是花離來了。他穿著一身白色的衣袍,就像天上下來的神仙一樣。相比之下的我,蓬頭垢面,再也窺不出當日的王府內尊貴小姐的形狀來。
花離占卜出了一個風水寶地,買來了棺材,花錢僱了人修了墳墓豎了墓碑。這些事情我一概都插不上手,因為外間已經傳開了我的事情,而且我也懶得去應付了,一切都交給花離去打理。只是到了下葬的那一日,我才好像真的認識到我的孩子要離我而去一般,瘋了一般也要跳入墓穴隨他而去。
失去鴻禧,比失去英遊更叫我傷心。英遊尚且有可能僥倖偷生,可我的鴻禧,我可憐的鴻禧沒有神佛庇佑,也無仙丹護體,他就這麼丟下我往另外一個世界去了啊。
我看著那冰冷的棺木,想起鴻禧剛出生的時候。他那樣小,臉皺皺的,在襁褓之中放聲大哭。一轉眼,他就四五歲大了,會讀書認字了,搬了張小板凳坐在廊下咿咿呀呀地讀著《洛神賦》,再後來那輛顛簸的馬車上,也是他小小的手拉著我的手,告訴我阿孃莫哭。
我閉上眼,前塵舊夢,早都已經不堪回首。跌跌撞撞地在人世間打滾了那麼多年,竟無一種傷痛比喪子之痛更傷我心。
作者有話要說:
☆、疑雲重重
在南京的日子過得飛快,一週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這幾天我和花離都因為連綿的陰雨和寒冷的天氣,並未下山,而是抱著坐吃山空的心態把冰箱倒騰了個空,正好吃到最後一天。
這次回來花離整理了很多他昔年的資料,很多東西他都已經放了好幾百年了,猛地從櫃子裡翻出來,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