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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半小時並沒有她想象中那麼難熬,抵達青杏巷時,接近零點。
他開車很快,也很穩,但是遇到紅燈或者擁堵時也不會不耐煩。應該不是脾氣好,是單純的教養好。
街道冷冷清清,路面空無一人,巷子附近的商鋪果然已經全部關閉,包括原本開到凌晨兩點的夜市和小吃攤。
程予遊將車停在巷口,問她:“帶傘了嗎?”
關螢聞言,開啟雙肩包翻找半天,確認自己真的把傘落在車站了。那會兒以為“程醫生”要走,著急去追,暈頭轉向的,沒想起來拿傘。
十二塊五又打水漂了。
沒說什麼,程予遊熄了火,很自然地開啟車門,“我送你過去。”
暴雨將夜一再拉長,混著風聲,悄無聲息地侵蝕。
雨下得淅淅瀝瀝,青石板路崎嶇不平,程予遊撐傘走在她身側,關螢稍稍偏頭,餘光捕捉到他撐傘的那隻手,以及腕骨上那塊表。泛著冷光的銀質錶盤,內圈的顏色是透亮至極的翡翠綠,秒針精準滑過,黑色真皮錶帶些微磨損,看得出來這塊表已經戴了很久。
一把傘下站兩個人,原本應該顯得擁擠,但是從頭到尾,他都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沒有觸碰到自己,就連衣袖之間的摩擦都不曾有。
七八分鐘的步行路程很快走完,那面“春夏秋冬”的手寫牌匾匿於黑夜,藏於巷尾,陳舊卻明亮。
關螢一步輕巧地躍上臺階,在屋簷陰影處站定,“到了,今天謝謝你。”
他點頭,左側肩膀已經溼透,“早點休息。”
屋簷外頭風雨交織,關螢看著他離開,心想,這個人將藍橋形容成一顆跳動的心臟,又想,他今晚開了將近四個小時的車去山上接她。
認為自己至少有必要知道他的名字,遲疑幾秒,關螢啟唇,還沒來得及開口,恰在此刻,發現他轉過身來,面對自己,似乎也有話要說。
雨還在淅淅瀝瀝地下,他站在一塊冰涼的月光底下,看著她的眼睛說:“對了,我叫程予遊。給予的予,遨遊的遊。”
關螢微怔。
他是有讀心術嗎?
隔著幾步路的距離,才發現不止肩膀,他的襯衫領口也被雨水打溼了,半透明的布料貼著面板,若隱若現勾勒出鎖骨平直的輪廓。
水霧瀰漫,光與影的界限不再分明,他站在夜色裡,像一團夢。
姓名當然是用來交換的。關螢明白他的意思,於是回答:“我叫關螢,螢火的螢。”
“很好聽的名字。”他說。
“……是嗎?哪裡好聽?”
這是敷衍?還是客套?
關螢一直認為自己的名字起得很隨意,小時候沒少抱怨,尤其是跟江心澄他們去樹林裡抓螢火蟲的時候,總有討厭的男生拿她的名字開玩笑,說她又被抓到了。
後來有一次,她忍無可忍地問趙含玉,為什麼要取“螢”這個字。
當時隆冬,窗外冰雪交加,趙含玉摟著她睡覺,給了她截然相反的答案。
“照螢映雪,”正如此刻,程予遊撐著傘看她,神情鬆弛,“你母親應該對你寄予厚望。”
關螢站在青灰色的瓦片底下,聽著斷續雨聲,其實有點驚訝。
從小到大,這還是第一次,身邊有人正確解讀出趙含玉給她取名的寓意。
因為這份驚訝,關螢忽略了那點不對勁,比如為什麼他能確定她的名字是母親取的,而非父親。
接下來應該說什麼,很高興認識你?
關螢張張嘴,開口卻是一句:“你餓不餓?現在還能找到地方吃飯嗎?”
頓了頓,好心提議,“我有泡麵,你想吃嗎?”
關楚上次走之前,帶她去超市買了一大堆零食。到現在都沒吃完。
她不介意分享給他。
程予遊聽到後半句,有點好笑,“所以你說要請我吃飯,就是吃泡麵?”
“……不是,我現在只有泡麵。”關螢不禁為自己辯解。她沒這麼小氣。
“那先欠著。”程予遊乾脆地替她做了決定,臨走前想到什麼,又說,“睡覺之前記得關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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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店大門緊閉,關螢用房卡刷開側門,借夜燈照明,小心翼翼地上樓。
前臺的位置空無一人,走廊裡也很安靜,全世界彷彿都已經熟睡。
回到房間,洗完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