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個心智健康,人格健全的男孩子,這樣的人已經很少見了。
阿超和施羽如火如荼的談著戀愛,讓人羨慕和嫉妒。我對這兩個人並不看好。施羽我不瞭解,但阿超我卻是瞭解的。他對美麗的追求僅限於視覺上的刺激,這是他可愛的地方,也是他淺薄的地方。他率性的追求著能夠給他帶來快樂的東西,並真正的享受著快樂,卻從不計較自己業已失去,或即將失去些什麼。他的所謂的愛情讓他成為了一個雅各式的男人:一個快樂的男人,卻也是個揹負了罪惡感的男人。
果然沒多久,阿超就一臉懊喪的拉著我喝酒,對我說他和施羽上了床,發現施羽已經不是處女了。我從來沒想到這個倡導並追求著快感的少年竟然如此在乎女友的貞操。
我不知該說些什麼,只能用一些諸如“時代不同了,觀念要改變”之類的陳詞濫調搪塞他,心裡卻有隱隱的釋懷:漂亮的女人多半是有問題的。
“天知道在我之前,她有過多少個男人。”阿超嘆著氣。
“這個很正常,因為她很漂亮。漂亮的女孩就是要給男孩追求的。”我說。
我不知道該如何勸慰他,因為他的這個言論在我看來很傻。
“看來我是真的愛上她了。”阿超煞有介事的對我說。
我對他笑了笑,把杯中的啤酒飲盡:“既然愛她,就不要對這件事情念念不忘。”
阿超是個有處女情節的男人。這使得他摩登的外表下的那點古典的癖好暴露無餘。而我又是什麼呢?我究竟想要的是什麼?我不知道。
那段日子,尼采突然流行了起來。圖書館裡《善惡的彼岸》《悲劇的誕生》均很搶手。北京的大學裡學生的習慣和樂趣,有時能夠帶動全國的風潮,因為這是一個有煽動和蠱惑傳統的地方。沒過多久,便聽說不遠處另外一所大學的一個學生赤裸著身體跳樓自殺,在遺書中表明自己是受到了尼采和叔本華的影響,重蹈王國維的覆轍了。我不明白究竟那個為了信仰(姑且讓我們把對尼采哲學的痴迷稱為一種信仰)而死掉的孩子是否真的明白尼采的哲學究竟是怎麼回事,但他的死亡讓我感受到了信仰的可怕。
楚雄總是煞有介事的對我說,哲學問題歸結起來,就是關於死亡的。那些偉大的哲學家,多半是和死亡有千絲萬縷聯絡的。他講這話的時候,我看見他的眼鏡裡閃耀著有些可怖的興奮的光芒,於是我趕快岔開話題,免得他走火入魔。這個孩子是個偏執狂,我不敢保證他有一天會不會勘破三春,結束自己的生命。北大是一個變態的鬼地方,什麼人都有,什麼人都培養得出來。
我似乎是有信仰的。我相信一切宗教的神的存在:耶和華,安拉,釋迦牟尼,等等等等。可是如果信仰真的僅僅是關於死亡的,那麼我們這些活著的人,究竟能夠從信仰中得到什麼呢?基督教創造了屬於上帝的天堂和屬於撒旦的地獄,佛教更是把世界分為橫豎各三世,讓人們牢記什麼“四諦”、“緣起”,為了死後的幸福去“諸善奉行”。可是誰又知道死後的人究竟還能夠感受到什麼?
楚雄說信仰其實並不是關於死亡的,而是關於忠誠。“專一”便是“信仰”的先行條件。人們要對那些合理合法的(信仰也要合乎人類社會的法律)信仰進行選擇,然後如同節婦般的忠貞不渝的相信,才能夠最終從信仰中得到滿足。如果真是如此,那麼不同的信仰豈不是如同整年在三角地折騰的那些社團一樣了嗎?
年初的時候,得到北大山鷹社的幾個登山運動員在西藏某雪峰遇難的訊息,心裡又不由得顫動了一番。他們是為信仰而死,那個迷戀尼采的孩子是為信仰而死,古往今來一切宗教的衛道士也都為信仰而死。如果信仰註定要給信奉者帶來痛苦,乃至死亡,那麼我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第二章 紅與黑》5(2)
“如果有一天,我突然看破了紅塵,跳樓死掉了,你會難過嗎?”在做愛的時候,我問Samantha。
她惡狠狠的盯著我,彷彿盯著一個怪物:“你們中國人不是很忌諱談死的嗎?”
我用手輕輕掐了掐她的面頰:“法無定法,於是之非法法也……”
這句話顯然超出了她對漢語的理解能力。於是我們繼續做愛,沒有再說話。我總是感覺,和Samantha之間,永遠是來自異國的性的誘惑強於那種兩情相悅的愛的力量。有一些障礙,是我們永遠無法逾越的。但是對她的迷戀,已經成了我的一種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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