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相信你,你去吧。”他說。
辛普森上來站在我身邊。
“我離開一會兒,你好好照顧勖先生。”我說道。
“是。”辛普森照例是那麼服從。
我奔到車房,開動車子,飛快的趕到療養院去。醫生看到我迎出來,很責怪我,“你來遲了,姜小姐,既然喜寶是你,你該儘快趕來。”
“勖聰恕呢?”我問。
“跟我來。”
我跟著醫生上樓去看聰恕,他坐在藤椅上,看見我他叫:“喜寶!”他站起來。
“聰恕!”我一陣昏眩,“聰恕!”
他笑,“喜寶!”他迎過來。
我奔過去,兩手緊緊抓住他雙臂,我不肯放開,“聰恕!”我看他的眼睛,他眸子裡恢復了神采,有點恍惚,但是,很明顯地,他的神智回來了。
“聰恕!”我用盡所有的力氣大聲叫他的名字。
“喜寶,發生過什麼事?”他焦急地問我。
“發生過什麼事?”我笑,然後哭,然後覺得事情實在太美妙了,於是又大笑,眼淚不住的淌下來。
“喜寶,究竟是什麼一回事?”他不住的問我,“我是不是病了?”
我抱住他,“一切都好了,沒事,沒事。”
我轉頭看牢醫生,臀生得意洋洋。“是的,他已完全恢復正常,我們得多謝——”
我連忙說:“我看護他是應該的。”
醫生揚揚眉,略為意外,然後說:“我指的是周小姐。”他把身後的一個白衣女護士拉出來。
“周小姐?”我愕然。
到這個時候,我才發覺有這麼個人存在,小小個子,圓圓面孔,五官都擠在一堆,但又不失甜蜜的女孩子,她正謙虛的微笑呢。
我怔住了。
醫生說:“多虧周小姐日日夜夜照顧勖先生,又建議電療,她幫他……”
我沒有聽進去,這醫生懂什麼?照顧病人根本是護士的天職。
我日日對著聰恕說話……這多半是我的功勞。我跟聰恕說:“來,先打電話給媽媽,安慰她一下,你還記得家中的號碼嗎?”我拉著他向走廊走去。
“當然。”他馬上把號碼背出來,“我怎麼會忘記?”
真奇妙,我真不敢相信,一天之前他還糊塗不醒,現在跟正常人一樣了。
喜寶 五 喜寶 五(18)
我看著他撥電話。我跟醫生說:“真是的,怎麼忽然之間恢復正常了。”
醫生耐心的說:“不是‘忽然間’,是周小姐——”
“電話通了。”聰恕轉過頭來說:“是傭人來聽的電話。”
“叫你母親來聽沒有?”我問。
“等一等,喂?”他嚷:“媽媽?我是聰恕,誰?聰恕。什麼聰恕,不是隻一個聰恕嗎?媽媽——”他又轉過頭來說:“她好像要昏過去了。媽媽!你來醫院?好的,我等你。”他掛上電話。“我到底病了多久?”他疑惑的問。
醫生說:“周小姐會陪你回病房,慢慢跟你解釋。姜小姐,你跟我到一到辦公室。”
我興奮的說:“待勖太太一來,勖聰恕就可以出院。”
“我建議他暫時再留在這裡一個時期。”醫生說。
“為什麼?”我問。
“他尚要慢慢適應。”醫生說。
“是的,我要馬上回去把這好訊息告訴他父親。”我站起來,“我把他父親接來看看他。”
“也好,勖太太一到,難免又有抱頭痛哭的場面。”醫生也笑,“在這種病例中,十宗也沒有一宗痊癒得這麼順利,姜小姐,或者你想知道我們怎麼醫療的過程——”
“最重要的是他已經痊癒了,”我笑,“其他的還有什麼重要?”我推開醫務室的玻璃門,“我去接他的父親。”
“姜小姐——”
“等他父親來你再說吧。”我笑,“那麼你一番話不必重覆數次。”
醫生無可奈何的看著我奔出去。
我把車子開得飛快,途上一直響著喇叭,看到迎面有車子來並不避開,嚇得其他的司機魂飛魄散。我從來沒有這樣輕鬆過,我想著該如何開口告訴勖存姿,這麼大喜的訊息,他一聽身子就好。不錯,聰恕是他的命根,他一曉得聰恕沒事,他的精神便會恢復過來,只要他好起來,我們拉扯著總可以過的,我充滿希望,把車子的速度加到頂點,像一粒子彈似的飛回去,飛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