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被人牙子山東帶到京都,每個人眼中都盛著惴惴不安的惶恐……汪媽媽挑來挑去,只挑了錦繡和英紛兩個長得漂亮的……突然有個頭上長膿瘡的小姑娘衝了進來,伏在地上不住地給汪媽媽磕頭:“我叫落梅,能寫會算,一定不會吃閒飯,夫人買下我吧……”
人牙子臉都變了,拖著她就往外走。她抱著門框不放手,小小的指甲轉瞬就成了灰白色……沈穆清第一次知道,原來想賣身,都不是件容易的事。
屋裡屋外的人都沉默著。
有婆子諂媚的聲音遠遠地傳來:“兩位姑娘,怎麼站在風口上說話呢?”
“哎喲,這不是王媽媽嗎?今怎麼有空到靜順齋來走走……”落梅故作輕鬆地和來人寒暄,“我也好些日子沒見到媽媽了……”
沈穆清輕手關了窗寮,頹然地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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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早上,落梅到底是沒有攔住錦繡。
落梅一個人站在屋簷下,神色木然地等著錦繡回來。
沈穆清則坐在書桌前拿著一本《論語》胡亂地讀著,表示自己還有事做,以安落梅的心。
過了好一會兒,兩人才進屋。
錦繡神色恍惚,眼睛腫得像桃子,結果如何,已是不言而喻了。
落梅目含機警,看見沈穆清的目光在錦繡身上停了一下,她忙笑道:“外面風大,沙吹迷了眼。”
沈穆清只做不知,笑道:“要是眼睛痛,就先回屋歇歇吧!”
落梅還要說什麼,錦繡卻已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落梅哪裡還敢說什麼,忙屈膝道:“那我送錦繡出去。”
沈穆清點了點。
落梅苦笑著,忙扶了錦繡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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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穆清和落梅一路無語,去了李氏那裡。
朝熙堂裡靜悄悄的,只有兩個年老婆子站在穿堂說話,看見沈穆清,都笑著迎了上來:“姑娘,劉先生來了,汪大總管正陪著在東廂房裡開藥方呢。”
沈穆清想著朝熙堂正屋和穿堂間中間用太湖石壘著座假山,既然汪大總管和劉先生在東廂房,自己從抄手遊廊走西廂房也是一樣的。
遂帶著落梅從西邊的的抄手遊廊去了正屋。
幾個丫鬟媳婦見了,紛紛屈膝行禮。李氏聽到動靜,忙道:“姑娘回來了,怎麼回得這麼晚?餓了吧,快到我這邊來,做了你最喜歡吃的胡桃松子榛仁棗泥糕,你填填肚子。等劉大人去了,我們就擺飯。”
沈穆清應著過去給李氏問了安,落梅服侍上炕坐了,陳姨娘親自煮了六安清茶奉給她喝。沈穆清就著茶吃了兩塊糕,就看見汪媽媽拿了藥方子進來,道:“劉大人說了,太太這是體虛,又入了秋季,抗不住了,心火亢盛,清陽不升,開了益氣聰明湯。吃幾副就好了。”
李氏看也沒有看汪媽媽手中的方子,神色怏怏地道:“就照著方子去抓藥吧。”
汪媽媽應聲去了,李氏叫陳姨娘擺飯。沈穆清趁丫鬟媳婦設桌的時候把閔先生的事說了。
“老爺這麼快就說了!”李氏有些意外,但隨即就高興起來,“那今天下午姑娘就去廚房看看吧。”
沈穆清也沒有想到,沒想到李氏這麼急切。
李氏就笑道:“穆清,你可別大意,別得不說,就是我們家吃的米,也不下七八種,哪種米煮飯香,哪種米煮飯糯,哪種米煮飯有嚼頭,可都是要認清楚的。要不然,拿了銀杏白混作長腰米,這價錢上就隔著幾分……還有那油,什麼是菜籽油,什麼是茶籽油,什麼是蜜香油,也都要分得清清楚楚才是……”
沈穆清以前就覺得做飯是個很複雜的事,現在一聽,頭更大了,但見李氏目光殷殷,只得迭聲應好。
吃了飯,李氏留了沈穆清伴她午覺,到了下午寅初時分才醒,重新淨了臉,梳了頭,李氏讓翠縷拿了兩根蓮瓣銀簪,兩方湖州的挑線手帕,兩塊玉簪花肥皂,十二兩銀子,包好了,把進財媳婦叫了來,將東西遞給了她。
進財媳婦喜滋滋地給李氏謝了禮,又上前給沈穆清福了福。
李氏就笑道:“我可是聽說了,林家因你會做三百種泡菜,才同意你過門的——我們姑娘又不是去搶你的飯碗,你可不能給我藏私!”
進財媳婦滿臉堆笑:“太太放心,我會的做的菜,姑娘就會做。”
丫鬟媳婦們都望著進財媳婦的大腳笑起來——自從慶安十五元年有女子裹腳以來,裹腳之風越來越盛行。北方雖然好一些,但在江南,甚至男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