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得雖然極為響亮?李有德卻不敢再多做半分耽擱,隨便跟眾堡主們交代一下暫且收兵十一,便飛一般返回了自家老宅。
一見了客人的面兒,李有德的心情頓時更加忐忑。他在當地黑白兩道通吃,這輩子算是見過不少風雲人物。所以平素粗略看一眼別人的舉止打扮,就能將對方的身份地位判斷個**不離十。而今天,他這一套觀人之術卻徹底失去了效果。兩位太行山上下來的好漢,論氣質要多高貴有多高貴,可身上的衣服和腳下的鞋子,卻是普通到無法再普通的貨色,給李家的管事兒穿,都略顯寒酸。
“兩位貴客蒞臨,老朽一時有事兒未能遠迎,恕罪,恕罪!”心中越是忐忑,李有德的表現越為恭謹。腳剛一踏過大堂的門坎兒,就立刻躬身拱手,大聲招呼。
“嗯!”貴客中年紀稍長的那個卻連屁股都沒抬一下,掃了他一眼,低聲冷哼。
年紀稍幼的客人,則相對禮貌一些。笑呵呵地坐直了身體,輕輕擺手,“李寨主不必客氣,您家大業大,難免事情多一些。反正我們哥倆只是奉命前來籌集糧食,您即便不露面兒,只要糧食能準備好了給我弟兄裝車帶走,也沒關係!”
“這——”李有德的老臉,頓時如同被人來回抽了七八個耳光一樣,紅中透紫。這根本不是失禮不失禮的問題,而是對方根本就沒拿他李有德,拿他的聯莊會當成角色看。否則,即便是佃戶到地主家交租子,地主也會給個笑臉,順帶管頓飽飯吃!
然而無論內心裡頭有多惱怒,李有德卻不敢跟對方當場翻臉。他的聯莊會到目前為止只具備了個雛形,沒有三到五年的磨合整訓,根本不可能擁有跟太行山群雄分庭抗禮的實力。而在回到自家大宅的路上,他已經摸清楚了來人的情況,就孤零零哥倆騎著兩匹高頭大馬,身邊沒帶著任何隨從。
這年頭,敢不帶上三五十名弟兄就穿州過縣的,要麼是有恃無恐,要麼就是被仇家逼得走投無路,不得不提著腦袋冒險。而在座的那兩位貴客,無論怎麼看都不像是後一種。那他們所依仗的,毫無疑問就是呼延琮這個金字招牌。只有呼延琮麾下的殺星,才敢不在乎沿途的各路蟊賊,招搖過市。如果哪個蟊賊招子不夠亮,膽敢打他們的主意。用不了多久,老窩就會被連根拔起,從此徹底於江湖上銷聲匿跡。
“光義,把大當家的綠林令給李寨主驗上一驗,以免人家拿咱們兄弟當騙子!”唯恐李有德心裡的顧忌不夠沉重,客人當中年紀稍長的那個,忽然笑了笑,將一面木製的令牌放在了身邊的矮几上。
“好!”年青的客人答應一聲,將木牌拿起來,遙遙地遞給李有德,“家兄趙元朗,晚輩趙光義,奉孟二當家的命,問候李寨主!”
“不敢,不敢!”李有德向前快跑幾步,雙手接過令牌,半躬著身體觀摩。
令牌是常見的棗木所制,算不上珍貴。正面刻著替天行道四個大字,背後,則刻著一輪初升旭日。正是北方綠林總瓢把子呼延琮派手下出來辦事兒的信物,李有德雖然見過的次數有限,卻印象無比深刻。
不敢驗看得時間太長,引起對方的惡感。迅速檢查了一下包漿的新舊程度之後,他雙手將令牌舉過頭頂,“李家寨寨主李有德,參見兩位趙統領。遙祝呼延大當家身體安康,威震四海,早日封茅列土!”
“你倒是甚會說話!”聽李有德祝賀呼延琮早日成為一方諸侯,年長的客人趙元朗臉上,終於有了幾分笑模樣,抬起頭掃了此人一眼,低聲誇讚。
“我家大統領,將來豈止會裂土封茅?”年少的“趙光義”志向卻有些高遠,伸出一隻手將令牌接過,撇著嘴道。
“嘿嘿,嘿嘿,嘿嘿,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在下看得短了!”李有德先是微微一愣,隨即乾笑著捧場。
“有多大的飯量吃多大碗,也不算錯!”那趙元朗忽然笑呵呵又補了一句,話語如同刀子一樣戳進了人的心窩。
“嗯——!”李有德的幾個弟子和晚輩氣得兩眼發黑,手不由自主朝腰間刀柄上摸。太欺負人了,即便你是呼延琮的心腹,也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當面打李家寨所有人的臉。況且呼延琮只不過是個大強盜頭兒,有什麼資格來瞧不起李家寨?
李有德卻搶在手下人控制不住心中怒火之前,向四周橫了幾眼。隨即再度主動低頭,絲毫不覺得趙元朗剛才的說辭有多盛氣凌人。“趙統領說得是,小老兒這輩子,能託庇於呼延大當家羽翼下,已經心滿意足!”
“這是你的真心話?”趙元朗收起笑容,用手指輕輕敲打面前矮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