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冬日的陽光一照,詭異得令人不敢直視。
陶大春不知道自己一路上殺了多少敵人,也沒有功夫去細數。只記得最開始的時候,自己還需要砍上好幾刀,才可能粉碎對手的抵抗。而到後來,則只需要一揮跟胳膊便能了賬。敵軍變得一個個弱不禁風,步履蹣跚。而他和他身邊的弟兄,則越戰精神和體力越充足,根本感覺不到任何疲憊。
“嗖嗖嗖嗖嗖嗖嗖……”半空中,忽然飛來一陣箭雨,將正在逃命的潰兵,迎面放倒了一大片。陶大春愣了愣,本能地放慢腳步,揮刀保護自己的面部和沒有鎧甲遮擋的脖頸。“嗖嗖嗖嗖嗖嗖嗖……”又一陣箭雨從半空中落下,將他身邊的鄉勇射到了兩三個,同時卻將潰兵至少放翻了二十餘。
“小心,山底下陣形未亂!”潘美抱著一個巨大的雪球追上來,大聲提醒。身背後,鐵甲斷裂處隱隱有血跡凝固,然而他卻好像絲毫感覺不到疼。把雪球當作盾牌擋在身前,繼續大聲補充,“見,見好就收。子明說過,如果敵軍主陣未亂,咱們不得主動發起攻擊!”
“等我看看……”陶大春意猶未盡,伸開胳膊,示意同伴們一起放緩腳步。同時舉目朝正前方凝望。第三波羽箭疾飛而至,殺死更多的潰兵,也在他面前的雪地上,“種”下了密密麻麻的一片鵰翎。
僥倖未被射中的潰兵們愣了愣,哭喊著調整方向,分成一左一右兩股洪流。幾名沒殺過癮的鄉勇躍過陶大春和潘美,尾隨追殺。才追出三五步,第四波羽箭又至,將潰兵中最拖後的兩批連同他們幾個一道籠罩在內。
“止步,止步,小心羽箭!”陶大春揮舞兵器,果斷下令停止對潰兵的追殺。潘美則將手中雪球向前奮力擲出,低頭衝到箭雨剛剛落下的區域,從地面上拖起一名受傷的自家弟兄,掉頭便走。
十多名剛剛跟上來的鄉勇受到提醒,也紛紛丟下兵器,衝到先前羽箭覆蓋處,拖起受傷的袍澤。楔形軍陣裡的其他弟兄,則揮舞著兵器,朝著前方一百多步遠的敵軍,發出輕蔑的咆哮,“噢——,噢噢——噢噢——”
他們的確有資格蔑視對方,明明擁有兩個營,一千多名生力軍,卻不敢上前接應其他幽州同夥。為了阻止漢家兒郎驅趕潰兵衝擊他的本陣,居然狠下心腸朝著自己人放箭,將原本有機會逃離生天的近百名同夥,全都射死在陣地前。這種行為可以說是殺伐果斷,也可以說是狼心狗肺,膽小怕死。畢竟漢家兒郎這邊只有三百多人,還不到幽州生力軍的一半兒。幽州生力軍如果主動上前堵截,完全有可能將潰兵全部救出生天!
“射!繼續射,陣前一百步!敢靠近者死!”幽州左廂蒼狼軍都指揮使馬延煦抬手擦了一把嘴角處的淤血,咬著牙命令。
殺自己人的滋味不好受,而不下令用羽箭將潰兵射醒,萬一他們直接衝進主陣來,剩下的兩個營幽州軍,難免就要步黑豹營的後塵。
慈不掌兵,他相信自己的決定,是此刻最為正確的選擇。雖然,此戰之後,他有可能揹負一輩子罵名。
“回去之後,若是有人拿今日之事做文章,我與你並肩應之!”記室參軍韓倬不愧為馬延煦的知交,走上前,毫不猶豫地給出承諾。
“若不及時射殺了他們,還不知道多殺弟兄要被他們拉著陪葬。此事,末將回去之後會立刻彙報給叔父,有他在,誰也翻不起什麼風浪來!”指揮使韓德馨,也非常佩服馬延煦的殺自己人的勇氣,壓低聲音,鄭重承諾。
三個聰明人出身都非常“高貴”,如今又都懷著向大遼皇帝證明幽州人與契丹人一樣忠誠敢戰的心思,所以算得上“志同道合”。其他幕僚和武將們,雖然心裡覺得馬延煦的舉動有些過於歹毒,這會兒卻是誰也沒勇氣當面說出來。
仗打到這個份上,即便能取得最後的勝利,也沒什麼功勞可撈了。而無論是為了嚴正軍紀,還是為了殺雞儆猴,都得有人為剛才的失敗負責。這時候,再跟主帥對著幹,等同於毛遂自薦去當替罪羊!
“高手,那個帶兵的大個子,本事相當高!居然能忍住不往上撲!”耶律赤犬的思路,與所有人都不一樣,正當大夥在為射殺自己人而暗暗難過的時候,他卻忽然指著山坡上已經停住腳步的追兵大叫了起來。“看,他們後撤了,居然後撤了!你們看到沒有,敵軍果斷後撤了。還把受傷的同夥也都搶了回去!這哪裡是一般的鄉勇啊?要我說,漢國的邊軍,都只配給他們提靴子!”
“大哥,你不要漲他人志氣!”韓德馨聽得面紅過耳,扭過頭,大聲喝止。
作為孿生兄弟,他對自家做了契丹人的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