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君身子一震,手中拂塵光華一爍,化成千百萬根細長的光絲,便要應聲擊出。普出手忽覺不對,生生又收了回來,喝道:“楊戩?你又擅闖我兜率宮?”
楊戩微笑道:“若再不來,只怕下次朝會,你真要將我送入爐中煉足三年了。”
老君哼了一聲,目光不離玄符,說道:“也好,來了也好,看來冥冥之中,真是自有天意。楊戩,你可知這是什麼?” 口中說話,手上法訣變幻,緩緩斂了陣圖上的光華,撒去四周設定的禁制。
玄符從空中墜下,老君衣袖一拂,送到楊戩身前。楊戩伸手接住,臉色微變。此物看似不大,卻沉重萬分,被雷火這般轟擊不休,竟還是觸手冰冷,不帶一絲溫度。
老君道:“以你的見識,看出其中異處了嗎?”楊戩道:“三昧真火都無法煉化,又兼形制古異,奇書鳥篆,只怕是上古留下的異物罷?”老君一翻白眼,惱道:“廢話,當然是異物,要不我練它來何甚?”語氣忽轉為自得,又道,“不過難怪你不識,玄魄巖精製成的器物,如今也只剩下這塊通行符令而已。它是提取七彩石的原料,女媧娘娘早就收羅得差不多了……”驀地停了下來,嘴角抽搐,似是想到了什麼不願提起的往事。
似生怕楊戩追問,他自己先岔開了話頭,悻悻地道:“你不是要刻那什麼勞麼子新天條麼?老道費了無數人力物力,最終的結果,是三界之內,再無現成的七彩石可用!”楊戩微笑,只道:“沒有七彩石,想來卻是找到了玄魄巖精?否則道祖便不會拿這符令百般實驗。”
老君抬眼,一抹冷嘲之色閃過,說道:“玄魄巖精不用去找,現成的便在封神臺裡。”楊戩奇道:“封神臺?”神色間顯出不解之意,心中卻是暗自凜然。古神絕跡三界,通天等教主萬劫不復,莫不與封神臺息息相關,太上老君如此惺惺作勢,其中必定大有緣由。
老君又是一陣沉默,看著丹鼎下嗶噼的爐火入神,許久,輕聲嘆道:“算了,你我現在合作共襄大事,那段慘烈的過往,我也不必再瞞。封神臺與其說有封神之用,倒不如說,只是為了一番驚天之秘的上演。全新秩序,好個三界全新的秩序啊……”
聲音忽而轉低,幾不可聞,卻又明顯帶了幾分悽愴,“通天自作自受,元始也咎由自取。只是……只是那些古神,在他們眼中,我們這些人無論如何苦修,如何盡心力守護三界,始終只是他們任意擺佈的棋子……”
道祖的感慨,倒確是發自內心,但除非有意放縱,豈會如此輕易地流露出來?示弱與人,必有所求,想來是與封神臺的玄魄巖精有關了?推敲著老君的用意,楊戩呵呵一笑,突然說道:“封神已逾千年,無論什麼內幕,都已是逝水難追。老君既能找到玄魄巖精,想來提煉之術也胸有成竹,楊戩倒躲了一步懶,免得此等末節上枉費心神。”
他將手中令符擲還老君,施施然轉身落座,又道,“沉香救走了孫悟空,我已令人盯死了他的行蹤。待他們去落伽山求治時,我自會設局將觀音激怒。此事一畢,如何在佛門中穿針引線,又如何利用你的威信,為沉香出謀劃策招攬人手,那便是你道祖的事了。”
老君微微變色,似楊戩此舉大出他意料之外,皺眉道:“這後一步安排,你不說我也知道該如何去做。但七彩石之事……”楊戩不待他說完,便插口說道:“有老君親自出手,豈有不成功的道理?新天條我已撰寫完畢,自問稱得上公正嚴明,滴水不漏。只等你煉石後化入其中,送入華山,即可大功告成了。”
老君怒道:“成功?真君,你說得倒是輕巧。封神臺雖已殘破得不復原貌,但伏羲設下的陣法禁制並未失效,縱有通行令符,想深入陣中取出巖精也是不易。而且,七彩石性極靈異,不是等閒便能煉製成功的。天地至陽彙集,乃是煉製時的必需條件,封神臺,偏恰恰位於此處……”
楊戩神情越發自若,淡然道:“封神臺就算深入不易,也非什麼了不起的大事,只怕是老君你別有所圖,一心要拉我下水吧?”
老君更是惱怒,冷道:“當年封神一戰,你職低位卑,自然不知其中內情。此戰固然為了聚合魂魄,分封神位,但收集修真枉死時的仙靈之氣,好讓我們作繭自縛,卻是其最終目的。老道不是要拉你下水,而是此行若無你我合力,定然非敗不可——嘿嘿,神王兄妹素以仁慈著稱,誰又能猜得到,非但封神之戰,連封神臺都是他們設下的一個天大陷井!”
楊戩微笑道:“是陷井又如何呢?”悠然續道,“當年封神大典,人人都道神王兄妹率一干古神向天廷移交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