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慮一族之利益,多考慮百姓之艱難。望王爺助帝君優恤黎庶,與民休息,勤修仁政,慎動干戈。崔亮在這裡謝過王爺了!”說罷,他長身而起,深深地揖了一禮。
裴琰忙面容一肅,還禮道:“子明之話,裴琰定當記在心間。”
崔亮不再說,只是默默地飲酒,裴琰見他悵然若失的樣子,心中一動,笑道:“子明,說實話,你也該成家了。若有心儀的女子,我幫你去保媒。”
崔亮再喝下一口她親手送來的酒。酒入愁腸,化作利刃,要割斷過往的一切。崔亮笑了笑:“不瞞王爺,我是曾有過心儀的人,不過她已嫁作人婦,一切都過去了。”
裴琰被他這話觸動心事,便也不再說話,二人默默飲酒,直至酒乾菜盡,都有了幾分醉意。
裴琰將崔亮扶至房中躺下,江慈進來,道:“怎麼醉了?”
“小慈。”裴琰轉過身,凝望著她。
江慈覺他眼中有著不同平時的熱度,忙退後幾步,道:“王爺,時候不早,您該回去歇著了。”
“那你送送我。”
裴琰走至藤蘿架下,停住腳步,忽然轉身,江慈見他盯著自己的腹部,下意識地遮了
一下,瞬即知道他已看了出來,便放開手,平靜道:〃王爺慢走。”
〃小慈,你打算怎麼辦?〃裴琰的聲音很柔和。
江慈道:〃崔大哥再授我一年醫術,我便可幵間藥堂,華朝也不乏女子行醫,這個挺適合我的。”
〃孩子呢?”
江慈微微仰頭,望著夜空,輕聲道:〃他會在天上看著,看著我將他的孩子撫養成人。”
裴琰心中微酸,卻仍艱難開口:〃小慈,開藥堂很辛苦,你一個人撫養孩子也不容易,不如你,留在王府吧。”
江慈一愣,裴琰望著她,用從未有過的柔和語氣道:〃小慈,你留在這西園,就不要再走了。”
江慈聽出裴琰言下之意,未料他竟作出如此決定,一時說不出話來。裴琰只道她在猶豫,低聲道:〃三郎若是看到你和孩子有了著落;他也會安心的。”
寒風拂過,他解下身上狐裘,披在江慈肩頭。江慈低頭,二人同時怔住,這狐裘,正是去年那件銀雪珍珠裘。
良久;江慈方抬頭望著裴琰:〃王爺,我想求您一事。”
裴琰聽她聲音十分輕柔溫和,不似這段時間以來的冷清,心中一蕩,微笑道:〃好,不管何事,我都答應你。”
江慈眼圈漸紅,輕聲道:〃後日是除夕,我想,想到他住過的地方看一看,走一走。”
裴琰怔住,她的話語,是他從未在任何人身上見過的痴情,終自己一生,可會有一個女子這般待自己?見江慈落下淚來,他慢慢伸手,替她拭去淚水,柔聲道:〃好;我答應你,衛府和子爵府都封著,我後日帶你去。”
她的面頰冰涼,淚水卻滾燙,這冰熱相煎的感覺,長久存留在他的指間……
除夕這日,卻又下起了大雪,未時末,街道上便再無行人,西直大街東面,一輛錦簾馬車緩緩行至原一等忠勇子爵府門前。
崔亮和裴琰跳下馬車,二人同時伸手,將江慈扶下。見江慈穿得有些單薄,也未披狐裘,裴琰道:〃怎麼不披了狐裘出來?”
江慈卻只是凝望著子爵府門口那白色的封條;嘴唇微顫,裴琰揮了揮手,童敏過去將封條扯下。一衙役持刀過來,喝道:〃什麼人?!敢擅扯御封?!”
童敏出示手中令牌,那人惶恐不安,退了回去。
崔亮低聲道:〃小慈,進去吧,看過了,你就不要再想了,好好過年,明年好好地將孩子生下來。〃
江慈低泣著點頭,崔亮扶著她踏上積雪,蓋的石階,裴琰跟在;二面。江慈回頭,輕聲道:〃王爺,我想和崔大哥進去,您在外面等我們吧。”
裴琰微愣一下,轉而道:〃好。〃乂道;〃你們看看就出來吧,府中還等著咱們回去吃年飯。”
江慈沉默片刻,向裴琰斂衽行禮,鄭重道:〃多謝王爺!” 崔亮恐裴琰看出端倪;扶著她的右手微微用力,江慈再看了石階下的裴琰一眼,轉過頭去。
府門〃吱呀〃開啟,江慈踏入門檻,再次回頭。
石階下,大雪中,他擁裘而立,望著她微微而笑。風捲起雪花;撲上他的面煩;他卻一直微笑著;望著她,一直望著她——
申時初;大雪中,三匹駿馬踏起一地雪泥;疾馳出了京城北門。
申時末,蹄聲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