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勁雄,我急忙站了起來。勁雄現在在哪裡?他給放出來了嗎?他知道我的遭遇嗎?如果他給放出來了,他會到哪裡去找我?找不到我他會急瘋的。我彷彿看到了他正在焦急地東奔西跑。不行,我不能讓他這樣,我要走回去,我要儘快見到他。我反覆向四周張望著,最後我確定一個方向。為了勁雄,我的膽量、盡頭都來了。我不再穿行莊稼地,沿著田間小路飛快地向前跑。跑得實在累了,就停下來休息一下,然後再跑。
當我的體力又一次無法支撐我虛弱的身軀時,我幸運地跑到了一個火車道上。月光下那鋥亮的鐵軌讓我看到了歸家的希望。我沿著火車道又往前走了一會,前面出現了兩間白色的道班房,裡面透出微弱的燈光,燈光使我感到非常親切。當我走近房子的時候,突然一隻狗瘋狂地叫了起來,接著屋裡亮起了更亮的燈。狗的脖子上拴著一條很粗的鐵鏈,燈光下它閃爍著一雙亮晶晶的眼睛,一邊汪汪地叫著一邊往我這邊竄。看它那樣子,若不是那條鐵鏈束縛它,他會把我吃掉。
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縫,一位年紀在五十多歲的男人把頭伸了出來,睡眼惺忪地說:“是誰呀?”
這個人年紀並不很大,但是臉上卻刻著幾道深深的皺紋。他說話的聲音很溫和,是那種帶著慈祥的溫和。他還在問,我想回答,但我的淚水先於聲音流了下來。他把門完全開啟了,我暴露在從門裡傳出來的強烈的燈光下。他看到了我。他眼中的睡意全無,驚訝著瞪得很大,嘴巴也張開了,發出了同樣驚訝的一聲:“啊!”
我不明白我為什麼會令他那麼吃驚,低下頭看看自己,連我自己都不禁打個冷戰。我的連衣裙已經十分破損,被分割成許多條條塊塊;我裸露的手上胳膊上傷痕累累,傷口正往外流著血水,特別是兩隻手上,幾乎已經看不見面板的顏色了;鞋子張著嘴露出了腳趾,兩條腿的悲慘狀況更是慘不忍睹。我看不到我的一張臉是個什麼下場,用手摸摸頭髮,手感告訴我它像一團亂麻一樣披在肩上。
我的眼淚刷刷地往下流,眼前一陣陣發黑。我告誡自己眼前這個人我並不認識,我不能倒在他的面前。他試探著走向我,嘴裡還說著什麼,但我什麼也聽不見。我機械地跟他進了屋,坐在他的床邊,頭有氣無力地靠著床頭。他遞給我一杯水,我接過來幾乎一口氣喝了下去。他又給我倒了一杯水,並遞過來幾塊蛋糕。我還是一句話也沒有,喝一口水吃一口蛋糕,迴圈反覆。我想我一定是在狼吞虎嚥。水喝完了蛋糕也吃沒了,他接下來的問話我聽見了。
他和藹地問:“還要嗎?”
我搖搖頭:“不要了,謝謝。”
“姑娘,你這是怎麼了?”
“我被壞人綁架了,我跑了出來。你幫幫我找到派出所。”
他點點頭:“我一定幫你,我和你一起去派出所。你不要害怕,相信我,我是個善良的人,你就叫我大叔吧。”
我像見到了親人一樣,上牙用力地咬著下嘴唇,任淚水肆意流淌。
過了二十分鐘左右,換崗的人來了,他帶著我去派出所報案。這時候東方的天空已經泛出了白暈,正在形成一個弧形向外面擴充套件延伸,天就要亮了。當我們到達派出所的時候,早晨的霞光已經露出了笑臉。我還是夜裡那個形象出現在民警面前,年輕的民警在做記錄的同時還不時地向我投來憐憫的目光。我想我此時一定狼狽得酷似一個露宿街頭的乞丐。民警建議我洗洗臉,我謝絕了。我必須馬上趕回家,我要知道勁雄怎麼樣了。
鐵路的大叔不放心我一個回家,一直把我送到家門口,看著我進門他才走。屋裡還是昨天的樣子,一點變化也沒有。我找遍了每一個角落也沒發現勁雄的影子和他留下的痕跡。我失望了,同時一股怒火瞬間充滿我的胸腔,我想我一定要找一個說理的地方。我去哪裡說理呢?派出所應該是個最講理的地方,但是他們帶走了勁雄,他們拘留他就一定合理嗎?怒火充斥著我的每一根神經,使我失去了理智。
我還是原來的樣子,一口氣跑到了縣委大院。工作人員說縣長正在開會,任何人不能打擾。我像沒聽見他的話一樣,怒氣衝衝地闖進了會議室,工作人員緊跟在我的後面向縣長解釋。
會議室裡大約坐著十幾個人,我的突然出現和我的特殊形象使他們忘記了所有的會議精神,一個個都目瞪口呆地看著我,像看一個怪物似的。我說我找縣長,一個五十多歲胖胖的男人說他就是。他示意讓我坐下我沒坐。我的怒氣支配我把這兩天發生的事詳細地說了一遍。當我把最後一句話說完時,我感到我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