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沒有迴音,甚至一般村子裡汪汪吠叫著出來迎接陌生人的家犬。也沒有。
“有人麼!”李漢雲再次喊道。
仍然是一片死寂,李漢雲把挖草藥用地小鋤抓在手中,向趙景雲道:“你留在此處,我去看看,若情形不對,你便跑吧。”
“漢雲先生也太小看我趙景雲了。”趙景雲笑了笑,拔出腰間佩著的寶劍。自從天子收疆闢土以來,大宋年青士子便將原先用於裝飾的摺扇換成了佩劍。趙景雲的佩劍是鄭冠群送的流求制式佩劍。雖然並未開鋒,但至少還能當作短棍使用。
二人緩緩前行。來得一戶人家門前,那家人門口大開,屋子裡黑漆漆的,幾件傢俱也破爛不堪,李漢雲走了進去,整間屋中都透著股灰塵地味道。
“蜘蛛網都結了這麼多,這裡少說有一個月沒有人進出了。”趙景雲道。
二人退出那戶人家,又走向另一戶,這一戶人家門倒是關著,但只是虛掩,李漢雲用腳尖一點,門便“吱”一聲開了。李漢雲緩緩走進那屋子,猛然間一聲尖嘯衝著他地臉過來,他一偏頭,一隻蝙蝠貼著他的耳朵飛了過去,在屋子裡繞了一圈之後,倒掛在屋頂橫樑上,無聲無息地歇息起來。
“也沒有人。”
第三家、第四家仍然沒有人,這座小村位於山谷中,一邊是池塘與小河,另一邊則是山,各戶人家散碎地分佈著,他們過了第五戶時,便已經到了這小村地中心。
“我們分開來看看?”趙景雲建議道。
“不可。”李漢雲搖頭:“這村子之人可能都遷走了……”
二人都不相信這個說法,好好的村子,為何會遷走,而且還沒有收拾任何財物。
只有一個答案可以解釋,那就是整座村子的人都已經死去,但是無論是李漢雲,還是趙景雲,都不想這般解釋。
“跟我來吧。”李漢雲沉默了會兒,然後道。
趙景雲跟著他,自村子中間穿過,走向村後的小山,這裡原本有小路的,但現在已經掩埋在野草灌木之中了。二人行了約十分鐘,才看得一大片墳丘,因為沒有人鋤草掃墓的緣故,這些墳丘都被綠色覆蓋住了,若不注意,根本無法覺。
面對這麼多墳墓,趙景雲呼吸停頓了會兒。
“上回我來時,恰好見他們村中送葬。”李漢雲說道:“那時我也來見過,這一片還沒有墳頭。”
他一邊說一邊前行,一個個地走過去,隨著他指向,趙景雲看著那一片墳,他們最先經過地幾座墳還堆起高高地封土,立了石碑,但十餘座之後那封土就明顯低矮下去,石碑也不見了,只以木碑代替,又過了這片墳,接下來的墳丘便只能說象個小土包。
最後一座墳甚至沒有完全封好,一隻已經腐爛得只剩骨頭的胳膊自薄薄的土中伸出,骷髏頭偏向一邊,也沒有掩住。李漢雲蹲了下去,盯著那骷髏,許久之後道:“此人應是村中最後一人,他病得重了,根本無力逃走,便在此處給自己挖了一個墳,想用土埋住自己,免得露骨於外……但到得一半,他病已作,他死得極痛苦。”
他平平淡淡說出來,趙景雲卻覺得一種驚心動魄的痛楚。
“自屍骨腐化程度來看,他死了應有三個月以上了。”李漢雲摘下自己的藥鋤,從周圍刨了些土,蓋在那人露出的胳膊、骷髏頭上。就在土即將將那骷髏頭埋住的剎那,那骷髏頭喀地一聲,突然偏了過來,空蕩蕩的眼圈正對著趙景雲,趙景雲嚇得退了一步。
“趙曼卿,還要隨我去看麼,這附近共有四個村子,這些村子世代相互聯姻。”李漢雲抬起頭來苦笑道。
世代聯姻,卻還有死人自己掩埋自己的慘劇生,那麼其餘幾個村子的情形也是可想而知。
“要的。”趙景雲咬牙切齒,兩個字幾乎是從牙齒間擠出來。
他心中除了恐懼之外,便是一種憤怒了,這種疾疫竟然如此厲害,太平年歲裡能將一個村子的人盡數殺死!
“自二十年前我便開始尋思如何治這蠱症,我原本也讀過詩書,在府城中應過試。但後來家人一一因這蠱症去世,我便斷了功名心思,專心學醫,只盼有朝一日能治好這蠱症。《黃帝內經》中記的鼓脹、《金匱要略》中說的鼓脹、《諸病源候論》所言地水蠱、當代劉河間《河間六書》之腹脹大,盡數是指此症也。”
“這疾症,這數千年來,不知害了幾千萬人性命,若能治得此症,我李漢雲便是立死亦心甘情願!”
趙景雲肅然不語,二人離了這個村子,便又向下一個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