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有準備。在柳絮開口之前就捂上了自己的耳朵。可是船上其他人就沒有柳絮這麼幸運了,柳絮這聲驚呼,讓整個船身都抖了抖。
清江想。可能甲板下的船長,收到了些驚嚇。
於是清江出聲安慰道:“放輕鬆,放輕鬆。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她好像在說一件雲淡風輕的事,就比如說。咱們今天就能到宿州,不用再坐船了那樣輕鬆。可是那畢竟是一條命,而且是一個哥哥在設計,殺了自己的妹妹。
清江其實也知道這件事的無奈和殘忍,燕禾想在這一場戰爭中取得勝利。必須要犧牲一些東西,比如說人性和親情。但是燕禾他不會有多麼傷心,畢竟他對燕依這個妹妹。並沒有多少感情。
那麼柳州和柳陸呢,當年算計她的時候。是不是也拋棄了這些東西,又會不會有些於心不忍呢?
可能會,也可能……生在皇家,這些東西本來就很渺小和奢侈。
“只有燕依死了,才能挑起燕國和宋國的戰爭,也只有這樣,我和燕禾才能從中獲利,這是我們兩個都需要的結果,所以我們便合作了。”
河上吹來的風和海上吹來的風不一樣,少了些溼鹹,卻多了些腥氣。柳絮把這件事反覆在腦海中過了幾遍,還有小心翼翼的問,“那,小姐和他的交易是什麼。”
清江眺望著遠方已經小有輪廓的那座城市,嘴角掛上一抹類似於幸福的笑,“影響宋遠接受她,給燕依的死,找一個契合的藉口。”
柳絮更覺得疑惑,反問道:“影響,什麼影響?”
“還記得五哥帶過來的那件嫁衣嗎?”
這一下,柳絮就算再怎麼遲鈍,也把這件事理了個大概。她看著清江潔白的側臉,風揚起清江那一頭飄揚的長髮,像是要把她帶走。
從柳絮見到清江以來,她就從未梳過已婚女子的髮型,就算再怎麼莊重的場合,她都未挽起她的發,即使她身邊帶著可樂。
柳絮突然覺得,自己從未認真審視過眼前這個女子。
她是柔弱的,敏銳的,有時候露出的小女兒嬌態和霸氣都會讓人心驚。除了可樂的事情,柳絮也沒有見到過她的脆弱,但是可樂才幾個月大的時候,病症就開始一點一點顯露,那時候虧得有管家胡這個人,和無數清江請到府上的大夫,可樂每日燕窩靈芝從不離口。
可以說,可樂這條命,有一半都是清江從閻羅王那裡搶回來的,不然早該在很多年以前,他就不在了。
但是可樂活到了這麼大,生的聰明伶俐,眼裡偶爾露出的狡黠,和他母親一模一樣。柳絮知道些清江的事,但是不多,她們的身份和任務,只是保護主子,其餘的事,就算發生在自己眼前,也要當做看不到聽不到。
但是從一開始,清江對自己的好,就讓柳絮十分意外。儘管清江曾經坦言,這叫做“懷柔政策”,她只是希望,如果以後自己生出了殺她的想法,唸到這些好,能放可樂一馬。
她不會殺她,也不會允許別人傷害她。
清江微微側頭,嘆道:“說了這麼多,你終於明白了嗎?怎麼,覺得我很可怕?”
柳絮搖搖頭,好半天抬起頭,揚起一抹自以為最燦爛的笑容,“你可是我的小姐,我怎麼會怕你,只不過……”柳絮湊近清江,對著她的臉認真地審視,“小姐,你的腦袋到底是怎麼長的,早在一月前你就知道皇上會把你的嫁衣送到宋國去嗎?”
清江伸手把柳絮湊到自己眼前的腦袋推開,丟給她一個嫌棄的眼神,“一樣的結構,不一樣的運作罷了。”
說完開始往屋裡走,她的背後。是一片煙霧籠罩的水城,岸邊的船隻經過,馬蹄匆匆。
她們到家了。
柳絮追上去,不依不撓,“小姐,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麼你知道。難道你會算命?”
清江哭笑不得的停下腳步。柳絮一頭撞到她的背。
清江拉開兩人的距離,“我不是神運算元,只不過早就知道宋國的國宴。晉國會派人過去,皇上要是送賀禮,必然會選一個能牽起宋遠回憶的東西,而宋遠的回憶。必定於我息息相關。我不在意皇上會拿什麼,反正我留了不少好東西給他。倒沒想到,他選了個最有代表的。”
宿州的宅子裡,只有一些一直跟著清江的老僕,也是當年皇后留給清江的心腹。是李嬤嬤家的族人。
小少爺和小姐回家,自然是受到了一眾老僕的歡迎,清江笑著和眾人一道進屋。看著熟悉的一磚一木,清江感覺一直緊繃的身體也得到一絲放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