虧得你把大部分力量都……都這麼封住了,還能和天界那些傢伙周旋這麼久啊。真了不得,原來化作人形這麼麻煩?!”
“唔,麻煩是沒有什麼麻煩的,只是剛化作人形的頭一百年覺得實在是礙手礙腳,麻煩透頂,人類的花花腸子和細膩情愫又亂七八糟,讓人滿頭霧水。”梁徵閒閒一笑,抱臂倚向榻邊,用難得溫和的動作的摸了摸他的腦袋。“可是,或許當人總有當人的好處,若是我不化作人形來到凡間,就肯定找不到你這小鬼了。”
“嘿嘿。”眼見對方的金眸透出一股難見的柔意,鍾凜不由得有些窘,嘿嘿笑了幾聲,撥開對方的手道:“那麼,老子身上那……那個封、封印呢?感覺上好像沒有你那個那麼厲害似的。”
“你只不過現在還什麼都不懂。”聽他所言,梁徵的眼中緩緩露出一絲銳利,轉開視線道:“無論如何,無論碰到什麼情況,都決不能解開你身上的那道封印,一旦解開……”他頓了頓,傾身靠向鍾凜,微微眯起深邃的金眸:“一旦解開那道封印,解開那道封印之日,就會是你的死期。”
眼眸一凝,鍾凜望向對面那雙深邃的金眸,不由得皺了皺眉,腦子裡卻一片霧水。什麼意思?失去這道封印,自己就會死?為什麼?思慮之間,他猛然想起了那時在碧溪谷時徹夜折磨自己的劇痛,幾乎像有一隻兇猛瘋狂的惡獸正在他的身軀和血管裡躥動,隨即是在腦中燃燒的那種癲狂嗜殺的衝動,正是那種可怕的衝動,驅使著自己竟然做出了那種深深傷害秦烈的事……
他眼睜睜看著梁徵將手指覆在自己手腕的封印上,然後一道光練緩緩自對方指間升起,柔柔包覆住了他的手腕。就在那瞬間,他手腕上黯淡的黑色烙印重新鮮明瞭起來,翩然游龍般的烙印越發猙獰奪人,帶著一種巨大的強勢壓迫感,彷彿正在彰顯著烙下烙印的那個人的力量。
“你這次,是打算回到我身邊,與我一同廝守的麼?以後,你會心甘情願的留下?”
他正凝神注視著那道手臂上的烙印時,梁徵沉厚而略帶嘶啞的聲音卻在耳邊響起。手腕被對方輕輕釦住,鍾凜一怔,抬頭望向梁徵的雙眸,那雙金眸正倒映著他的臉,眼神中鮮見的透出一絲若有若無的寂寥。
“我……我其實……我必須回……回去。”在那瞬間,他猛然記起了什麼,幾乎難以正視對方的雙眼,支支吾吾的低聲道。察覺到那一刻對方握著自己手腕的手驟然收緊,他皺緊了眉,鼓起勇氣輕輕回握住對方的手,抬頭低聲道:“……他在等我,他的身體快要垮了,我來海市,是為給他找一種叫七葉海蓮的……能續命的藥草。他在等著我,我……不能不回去,對、對不起。”
梁徵凝視了他許久,眉關微微皺緊,剛剛揚起的唇角很快緊繃了起來。他還想說什麼,梁徵卻露出有些不耐的表情鬆開了他的手,披衣起身,那雙俯瞰著他的純金眼瞳再一次露出了那種不由褻瀆的狂傲光輝,靜默佇立著的高大身軀,漸漸流露出讓他最為深深畏懼的那種強大可怖的壓迫感。
“既然如此。給我滾吧,滾出海市,今後,我不會再幹涉你的事,也不會再管你,從此,我們就是陌路人了。”冷然如冰的嗓音自鍾凜耳邊響起,他的心底猛然一顫,站起身來還想說什麼,但梁徵盯視著他的眼神卻無法讓他再開口。在那一剎那,他幾乎心如刀絞,胸腔中有什麼事物正在徒勞而絕望的四處亂撞著,卻找不到出口。他知道自己總要做出選擇,在那兩個人之間,可是這樣真的太難了。
只在這一刻,他才清晰的意識到他是多麼不願讓面前的人難過。可是他沒有辦法,另一個人,他曾經最喜歡也是最重要的人的生命正在病榻上凋零,他無法丟下秦烈不管。胸腔隱隱作痛,他握緊了拳頭,抬眼望向梁徵,後者背對著他,他看不清對方的表情,但他卻覺得很難受。
他們相對無言了半晌,他眼睜睜坐在榻邊看著梁徵冷冷轉身離開,那個人離開的時候甚至沒有看他一眼。
他在寂靜的房中呆坐著,夜色漸漸流逝,不知過了多久,門輕輕吱嘎一響,一個披著避風斗篷的影衛悄然無聲的跨進門內,手中提著一隻包袱,另外的臂彎中,正抱著一團毛茸茸的斑斕小球,俯身單膝向他跪下行禮,將那兩樣東西放在他的面前。
“大人命屬下們護送您回營。這是……要給您帶上的東西。”他有些猶豫的對鍾凜道,彷彿努力隱忍著什麼,緩緩站起身來。“包袱裡是您要的藥草,和更換的衣服,您換好了衣服就叫我們,我們……在門口候著。”說罷,他很快轉身離開了,輕輕將門帶上。
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