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人心難測
顧維鈞快步上前,來到了飛機旁邊,用無比熱切的目光注視著眼前的飛機。
“這是咱們中國製造的飛機嗎?”顧維鈞伸出手撫摸著機翼,問道。
“廢話!”飛機員不屑地看了他一眼,驕傲地用手指了指機身上的文字。
此時周圍的人們紛紛聚攏了過來,美國公使芮恩施也從餐廳裡來到了街上,他的目光隨即落在了繪著龍頭的飛機機首處,不由得愣了一下。
在那裡,似乎安裝著兩挺機槍。
此時顧維鈞也注意到了機首的機槍,臉上的表情一點點的變得堅毅起來。
1915年5月10日,日本,東京。
“……昨天晚上6點,支那政府粗暴地拒絕了帝國政府的最後通牒。我不得不遺憾地宣佈,我國同支那政府數月來的交涉,已經完全失敗。……支那政府拒絕日本的最後通牒,就意味著從現在開始,日本和支那政府已經處於戰爭狀態……”
一間傳統的日式小屋內,一個留著兩撇小鬍子的英武但略顯老態的中年人不聲不響的合上了手中的報紙,在他的周圍,所有的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日本行將對我國用兵,先生以為如何?”有人問道。
中年人嘆息了一聲,沒有說話。
“先生曾說‘吾黨所處之地位,純系一秘密組織之團體,對於國際交涉,固未可立言者也’,而如今交涉破裂,日本欲以武力征伐我國,我等革命同志,當如何以應之?先生既為我黨領袖,還請先生示下。”有人接著說道。
“驅除袁世凱為今時所當行之最重之事,”中年人含糊其辭地回答道,“此為我黨千載難逢之良機,當善加利用,以申夙志。”
“先生的意思,就是要藉助日本的力量,驅走袁世凱了?”又有人問道。
“藉助於日本一說,雖至愚之人,亦足以知日本萬不可靠,稍有識者亦當識此說之謬妄。”中年人有些勉強地回答道。
聽到他這麼說,好多人似乎都鬆了一口氣。
在大家陸續離去之後,屋子裡只剩下了中年人一個人。
中年人拿起了桌上的信札看了看,眼中閃過一絲慍怒之色。
“……至言假借外力,尤為荒誕……一族以內之事,縱為萬惡,亦惟族人自董理之。倚賴他族,國必不保……”
“……國人既懲興等癸丑之非,自後非有社會真切之要求,決不輕言國事。今雖不能妄以何種信誓宣言於人,而國政是否必由革命始獲更新,亦願追隨國人瞻其效果。夫兵兇戰危,古有明訓,苟可以免,疇曰不宜……故公等畏避革命之心,乃同人之所共諒……”
“……惟革命之有無,非可求之革命自身,而當卜之政象良惡。……至今空屍共和之名,有過封建**之實,不特致內政極端**,亦易招致外侮之主因。……竊論外界受逼,雖有時勢因緣,而政治組織不良,乃其最易取侮之道。蓋一人政治,近世已經絕跡,非其不能,實乃未可……而今吾國不見國家,不見國民,而惟見一人。惜吾黨之內亦同……”
“……值此國家危急存亡之秋,當停止革命,並一致對外。……然借異虐同之舉,引狼拒虎之謀,前為天良所不容,後為智計所不取……”
中年人惱火地將這些信札重重地摔在了桌子上,響聲驚動了旁邊的房間裡的人,一個一身和服的明豔少女有些驚慌地探出身來,向中年人的屋子裡張望著。
中年人又看了看那張報紙上刊載的日本向中國宣戰的訊息,眼中竟然閃過一絲難言的欣喜之色,與剛才在眾人面前表現的憂愁疑慮判若兩人。
此時的他,在思考了一會兒之後,取過紙筆,飛快地寫了起來。
“……不肖等經常確信,東亞之安全與福利全賴於日本之提攜,因此,日中兩國應有鞏固之同盟,昔日,貴國政府曾向敝國政府提出日中交涉事宜。對其詳細內容,固然無法窺知,但其主要內容必定以日中親善及東亞和平為目標。與敝人素來倡導之主張一致,聞之不勝欣喜……”;
“……貴國政府向敝國政府提出之所謂日中交涉事件,乃以日中親善及東亞和平為談判之目的者。不肖聽聞雖欣喜不已,至於貫徹此目的之手段方法,則不能不使人失望灰心,誠所不堪焦慮者也。且如欲求東亞之和平,則捨實行真正之日中提攜以外,決無其他途徑。”
“……唯關於交涉事件,對於將真正提攜問題置於度外且缺乏誠意之敝國政府當局,採取始終一貫之強硬交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