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把擠了牙膏的牙刷在我眼前晃。
我拿過牙刷,“我自己會,你出去。”我說。
他從後面抱著我,兩隻手捂住我的肚子,“你刷吧,我怕你待會會胃疼。”
水嘩地一聲充滿了杯子,還溢了出來。我關掉水龍頭,水面盪來盪去的人影親密的貼著,我想推開他,他的頭髮紮在我的脖子上,有點癢。我低頭刷牙,儘量忽略那種微妙。刷好牙我又裝了一杯水,他摟著我的腰,把下巴擱在我的肩上,骨頭和骨頭的碰觸有點重,“展展。”他在我耳邊輕聲說這話,有點溫熱的氣流在臉頰,“還沒好嗎?”我從水面看見他離我那麼近。
小白的嘴唇貼著我的臉頰,在上面碰著白色的貼布和紅腫的面板,我想把水潑到他臉上時,他說:“你發燒了。”
我很生氣,雖然我沒有表現出來,很平常的吃完飯吃他給我的藥。但是我真的想閉上眼看也不看他,我盯著我的指甲,希望他們快點長,長回原來的樣子,現在的他們短的很可憐。
他開啟電視,坐在我旁邊,說:“我先下去,你自己看會電視,過會兒就去學校,好嗎?”他把遙控器放在我手心,我隨手丟到沙發裡,還是看著我的指甲,數著關節上的紋理。
他關掉了電視,說:“你和我下去吧。”他沒有經過我的同意就拉著我走,他穿的是很得體,我腳下是一雙毛茸茸的拖鞋,要讓人看笑話嗎?我甩掉他的手,雙手插在口袋看著他。
“好吧。隨你高興好了,我先下去,有事下來找我。”他說。
他下去了。我看著樓梯,黑白的階梯想鋼琴鍵一樣,我記得他會彈鋼琴,忘記了是否聽過他彈。下面有各種聲音傳上來,身後的那道門那面牆的隔音應該很好的吧,我指聽見風鈴在叮叮作響,外面偶爾經過的車子的聲音。
我坐在樓梯上,彎腰看著下面每個忙碌的身影。小白在幫一個男人洗頭,和他有說有笑,其他人也在忙著洗剪吹,大家都在忙,我是個大閒人,我枕著手臂看他們作業著。
“老闆,那邊······”“他在幹嘛?”“···睡覺?”“睡著了?”“我上去看看。”
“展展······”
我聽見小白輕輕的聲音,猛地睜開眼他微笑地摸著我的頭髮,我撥掉他的手,他說:“我們要去學校了。”
要去的學校是我以前沒有進去過的,豔陽天裡,他撐著一把藍色的傘,帶我在學校裡走,那間開著空調的辦公室裡我只坐在旁邊看著我的手指,小白和他聊了很多,那個肥胖的男人,他說了太多話,我一一忘光了。踏出房間熱浪襲來。
“我把你的東西都帶過來了,以後一起住,好嗎?”
有知了淒厲的慘叫,這是選擇題嗎?我要回答好,或者不好?知了的叫聲戛然而止。
“你總是擅自決定,我會自己找房子的。”我生氣的告訴他。
“你有錢嗎?”
“我能打工。”
“你住哪兒?”
“我······”小白是個討厭的傢伙,他喋喋不休的問啊問啊。
他把手放在我的頭上,摸著我的頭髮,用輕輕的聲音說:“沒關係的,展展,有我在。”
後來,他帶我去商場買東西,一套又一套的試衣服,我心裡很難過,他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他拿了綠色的衣服在我身上比量,上面有黑白的圖片,是一座看起來眼熟的城市,我記不起是哪兒了。
我進了更衣室脫下剛剛換上去的衣服,綠色的衣服像夏天,讓我想出去看看樹,那些綠油油的綠色讓光流動起來,又是還很刺眼,那些綠在空氣中有生命,我坐在更衣室,一時之間,彷彿有一大段一大段的東西瞬間從心裡腦中被抽走,整個人空洞了。
白色的鞋停在我面前,他一下一下的梳著我的頭髮,我撥掉他的手開始穿我自己的衣服,他拿著那件綠色的衣服出去了。我出了更衣室,行走在擁擠的人群裡,四周喧鬧嘈雜的聲音蜂擁入耳,陽光很強烈,刺得我不得不閉上眼,我沿著人行道有樹蔭的地方一直走。
我進了網咖,混合著煙味的冷氣壓上來,我坐在離空調很近的地方聽歌,打遊戲,他把一瓶黑色的飲料放在電腦旁,用紙巾擦著鍵盤和滑鼠,耳機被取下來,他調著音量,輕輕的說:“聲音開太大對耳朵不好。我一會兒回來找你,別走開,好嗎?”小白把耳機戴在我頭上,修長的手指梳理過我的劉海。
他,走了。
桌面的歌詞翻新,重複,翻新,重複女音很清澈空靈,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