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間涼薄?
紫杖再次深入,單薄的身體繞滿美麗的紫色根鬚,花開得出奇的碩大豔麗,奇芳撲鼻。尊主語帶蠱惑:“如果摧毀天道,我們都將開啟束縛。再沒有什麼能夠讓我們遵循,從此不再失去,不再有什麼宿命。最愛的人都將在我們身邊,我們將超然天地,三界五行,絕對的逍遙。”
秦菜一笑,血如繁花滴落:“什麼是逍遙?”
尊主美目微凝,什麼是逍遙?
就算超脫於三界五行,修為通天徹地,這依然是我們參不透的奧義。我們一直往前走,拼命地走,以為自己得到的越多,擁有的就越多。可是所有的收穫都是用失去換取的。
得與失,終究是永遠相駁的命題。
白河額間沁出細密的汗珠,他帶來的人力量太過單薄,憑他和呂涼薄,打不開烊銅淵。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如果烊銅淵不能開啟,尊主必然無法消滅。他心急如焚,再度催強法陣,嘴角也溢位一絲鮮血。怎麼辦?
身後一陣術法的波動,身上壓力驟減。他轉過頭,便看見執劍而立的白芨。白芨態度冷漠:“廢話別說,我來不是為了你。”
白河一笑,二人合作,默契竟然還在,彷彿又回到了當年同在秩序的時候。
來的不僅是白芨,燕重歡接手了呂逸的陣角,桑骨泥人接手唐布一角,法陣再啟!
一聲驚雷彷彿在頭頂炸開,天地之間都回蕩著震耳欲聾的聲響。沱江咆哮,大地如遇強震,山河跳動。最後沱江中央,緩緩裂開一道口。江水像被看不見的氣牆隔阻,沒有絲毫湧入。
雨停風住,太陽從雲層中探出頭來。沱江正中央,烊銅淵緩緩出現。
所有哭號的魂魄瞬間靜默,陰氣大量流進,沱江水流頃刻平緩。灰黑色的看護神獸饕餮靜靜地臥在湖畔,它身側盛開著一樹桃花。誰能想到,震懾著三界神魔的烊銅淵,竟然如同一面普通的湖泊,充溢著佛的祥和。
原本驕狂的尊主瞬間變了臉色,他望著腳下如同明鏡一樣的湖泊,聲如低喃嘆息:“烊銅淵。”
秦菜右手驀然催動法器,新月型的彎刀在他體內華光萬丈,瞬間絞碎了他的肉…體。不可一世的天行者一聲長嘯,他的肉體被吸盡水分,化為粉塵。塵埃四揚,魂魄卻被烊銅淵所吸引,往下直墜。
原本平靜的湖泊泛出圈圈漣漪,他墜入其中,卻發出滾油中進入異物的聲響。
“啊——”一聲長嚎撕心裂肺,湖泊中央,尊主如同被油炸一樣漸漸泛黃,他掙扎著一步一步往湖邊走,面色扭曲。究竟怎樣的痛苦,能讓這位天行者這樣長嚎?諸人不知道,卻能看見——那湖即是無間。
沒有時間,沒有空間。
一個沒有時間和空間的地方,如何走出呢?
岸邊的玄術師都鬆了一口氣,突然烊銅淵外的法陣一陣波動,白河一驚,飛身趕回:“菜菜,跑!快跑!”
他嘶聲呼喊,秦菜卻沒有動,她身上紫杖的根系驀然收緊,肉…身驀然割裂,她不能動,只要靜靜一動,肉體就會四散。她就在烊銅淵之上,一旦肉體碎裂、魂魄裸…露,必然被烊銅淵所吸引,同墮無間。
“呂裂石!快救她,救她!”白河的力氣也被消耗得所剩無幾,他只有命令離秦菜最近的呂裂石。呂裂石周圍,玄術師們靜靜地看著她。好半天,呂裂石一揮手,制住因為催動法陣而耗盡靈力的白河與白芨,呂裂石揚聲道:“這樣有悖天地倫常的邪術,根本就不應該存在於世上。”
紫花圍繞之中的秦菜彎起嘴角,那眼神竟然含笑。呂裂石移開視線,不敢和她對視:“你自入玄門以來,殺害秩序稽查、妄自收集福祿,協助原人間首領陸少淮,為爭權殺死周師叔,最後甚至操縱人間禍亂玄門。藍愁,你的罪孽,罄竹難書。與尊主並無兩樣。”
“呂裂石!!”白河用力試圖掙脫桎梏,呂裂石聽若未聞:“你應該與他同罪。”
“是嗎?”秦菜眉角微彎,語聲雲淡風清。
“你們怎麼可以這樣?她救了你們,她救了你們啊!!”陣角那頭,桑骨泥人拼命掙扎。黃瓜緊緊抓住它:“別這樣,別這樣,乖,沒用的,他們不會聽你的!”
一道灰色的影子從人群中流星般竄出,呂裂石瞬間變了臉色:“涼薄!你幹什麼?回來!!”
呂涼薄摸索著走到秦菜面前,臉色蒼白:“你到底是你誰?”
秦菜淺笑如風:“你猜啊。”
呂涼薄沒有戴墨鏡,清麗的眸子沒有焦距,卻被淚光淹沒,在陽光下